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十三)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編輯部補註】

這一段,孔夫子就是告訴大家,一個人立身處世,要相信真理、勤求學問,並固守節操;此外,還要知所變通,才可以避免辱身害命。

【子曰】:孔子説。【篤信好學】:篤,是誠懇厚重的意思;篤信,就不是馬馬虎虎的信,是至誠懇切,一點也不懷疑的信。說你要深深地相信,相信什麼呢?相信這個真理。孔夫子所謂的真理又是什麼呢?就是個「仁」,這個仁是天地之心、萬物眾生之性;若實際地來說,就是堯舜文武周公一脈相承的大道。所謂「信為道元功德母」,信是一切修行的基礎。篤信之後,就產生愛好的心,這就是個驅使我們去學習的原動力,也就是願力;你若不能深信這個真理,那就根本不可能去好好地學習。一旦你篤信,又好學了,【守死善道】:以後你才能夠固守你這個學問的真理,即使為了它死,也一定要守住這個原則。假如你對這個真理、這個大道有一根頭髮那麼少少的懷疑,你就不會有強烈想要學習的心;沒有強烈想要學習的心,學起來就不能那麼專一、那麼精進,甚至為了實踐這些原則,至死不渝。所以這兩句總起來,就是個「信、願、行」。

【危邦不入】:假如那個國家有危險的事情發生,那你就不要進入──這是說還未進入國家;若是已經進入了呢?這又說了,【亂邦不居】:假如這個國家有動亂的時候,你就不必再留在那裡了,趕快走,趕快走!君子雖然擇善固執,甚至願意死守善道,但是卻不必做無謂的犧牲。因為我們以仁為己任,責任是很重大的,未來要走的路還遠著呢!怎麼可以輕言犧牲,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時候,拿自己的生命去做毫無意義的冒險?所以這是要知道變通,否則在危險的地方、動亂的環境裡一旦遇害,再多的理想也沒有機會發揮了。由這兩句,可見得孔夫子是個識時務、通權變的人,毋怪乎孟子稱讚他是「聖之時者」──聖人中最通權達變的。

在衛國發生父子互相爭奪王位的戰爭,當時孔子有兩個弟子都在衛國做官,一個是好勇重義的子路,一個是恭謹務實的子羔。當戰爭爆發時,城門關閉了,子羔還在城裡,他記起夫子說的「亂邦不居」,就急忙翻牆逃出城去。在往外跑的路上,就碰到匆匆要往城內趕的子路。子羔拉住子路,告訴他「危邦不入」的道理,況且城池都已陷落了,無力回天了,還是趕快一起走。可是子路就是不聽,堅持要回去救他的主人;結果被入侵的叛軍亂箭射殺,屍體還被剁成了肉醬。孔子在魯國一聽說衛國戰爭爆發了,就黯然說,子羔會保全自己的性命,安全回來的;子路可能就會奮不顧身而戰死了。等到子羔精疲力盡地終於逃回魯國見了老師,並哭著報告子路已經被剁成肉醬的消息;正在吃肉醬的孔子痛哭失聲,馬上把肉醬倒掉,從此再也不吃肉醬了。這個故事,無疑的就是這兩句的真實寫照。

孔子的理論是「學而優則仕」,讀書人是應該去出仕,服務社會的。可是一樣的出仕,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怎樣呢?【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假如是在天下太平、有仁君的時候,你應該要「現」──就是要出來做官,為國家社會服務。可是假若這國家裡頭沒有仁道的時候,那你就應該隱居起來,根本就不必要去從政了。所謂「識時務為俊傑」、「君子明哲保身」,這也和「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是一樣的意思,就是要通權達變、知所進退。這下邊就進一步闡明了這兩句話。

【邦有道】:當國家有道的時候,也就是國家很上軌道的時候,【貧且賤焉,恥也】:你因為不出仕,沒有收入,生活既貧窮,地位也很低,這是一種恥辱。貧,就是生活窮困,也就是得不到發展。賤,是地位低,就是指做白衣、庶民──就是不做官的普通人。【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假如國家不上軌道的時候,你因為去做官,生活既富裕,地位又高,這也是一種恥辱。

說孔夫子也有職位貴、賤的分別心嗎?中國古來說「士農工商」,讀書然後做官是正途,職位越高的就越貴;而一般為了維生去務農、做工藝、做生意的,那身份就叫低賤。我們現在是職業無貴賤,只要正正當當工作,做什麼都是平等平等的;可是孔子是生長在那種士大夫觀念籠罩的時代裡,「貴、賤」,只是個約定俗成、大家都使用的代名詞。我們實在不必去苛求他的遣詞用字,從而批評他職業分貴賤,說他看不起地位低賤的人。事實上不是的,孔子仁民愛物,怎麼會看不起誰呢?說「貴、賤」,只是當時對職位的一種講法而已;孔子的內心,是從來也不會看不起誰的──除非那個人是既不仁善,又不知上進。


出處:

https://www.drbachinese.org/online_reading/sf_others/confucius_analects/confucius_analects_0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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