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優織
·我逃不掉那场火，或者说，我从来都心甘情愿。
·bgm ：last smile——LOVE PSYCHEDELICO
It's Ok,I'm Alright——LOVE PSYCHEDELICO
（一定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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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个星期后，东云绘名将离开去上大学。
她考上了理想的艺术大学。
不管有没有天赋，她都走到了这一步。
下午在家看见外面的夕阳，她突然很想去走一走。
大片大片的燃烧着的晚霞，一场大火，整片天空都在火里，其下笼罩着的一切都沾上火焰的光辉。包括远处骑着自行车回来的两个初中生，一个在前面悠闲地骑着，一个在后面急着追他。
青春只一度。
绘名虽然上夜校，但是出门回家路过那片堤岸时，看到那片长满柔软青草的土地时，走在那条坚硬的路上时，也会幻想夕阳下她和彰人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身影，像她刚刚看到的一样，抑或者是她坐在后座可以紧紧搂住彰人腰的样子。
小时候彰人也坐过绘名的自行车后座。绘名那时刚学会骑自行车不久，彰人被足球队的事情烦恼着，有些消沉。看着每天眉头紧锁的彰人，绘名就决定带他出去兜风。
结果在一个下坡时发生侧翻，绘名毕竟是刚学。彰人位置更方便，也更好下车，所以除了惊吓没受别的伤。而绘名的腿擦伤了一大片，往外渗着血珠，衣服也蹭的都是泥。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姐姐，彰人叹了口气，伸出手把绘名拉了起来。绘名疼的要哭出来，泪在眼眶里打转，捉住彰人拉她的手时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彰人只能扶起自行车，跟着绘名一瘸一拐的步伐慢慢推着它向前。
彰人看着抽泣的绘名心里堵得厉害。
“别哭了。我带了钱，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药。”
“明明为了带彰人散心才出来的，现在却搞得一团糟……”
“我有感受到的，谢谢你，绘名。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着彰人跑去了附近的药店。绘名把车停好，坐在路边的草地上。
那天的晚霞也像一场火。
她看着匆匆跑过来的彰人，发现他头发的颜色和晚霞很像。最后彰人帮她处理好伤口，在晚饭前赶回了家。
“彰人什么时候会处理伤口的？”
“踢足球有时候会受伤。”
绘名记得最后到这里就结束了，她和彰人看见了那场火如何燃尽。
后来她上了夜校，和彰人的时间错开，基本只有在家才有交集。
绘名一个人走在堤岸上，晚风扬起她的头发，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
她想到彰人，他此刻或许正在练歌。
时隔多年，她还是在围观这场火。
2.
东云绘名离开的前一个晚上。也有十分漂亮的晚霞，但她莫名有些抗拒。等到天色转黑，她才对彰人说：
“彰人，再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三月末的夜晚还有些凉意，走了一段路，看着抱着胳膊的绘名，彰人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晚上出门都不知道多穿点。先披着。”
“彰人其实很温柔呢。”绘名说道。
“突然说这些肉麻的。” 彰人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追寻梦想的感觉……很好吧。终于去了一个可以努力绘画，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
“那彰人呢？打算怎么办。彰人喜欢音乐吧，以后想做些什么？”
“会继续唱下去的，梦想没有尽头，我可不会认输。绘名，你也一直画下去吧。”
爱也没有尽头。
“谢谢你，彰人。听到你这样说，好像回到那个夏天了。”
月光下，绘名披着他的外套，转过头，神色温柔，对他莞尔一笑。
“彰人也要加油 。”
“肯定的。”夜色遮住了他发红的耳尖。
“绘名……有喜欢的人吗？”
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了，大学里有很多人，绘名一定会被很多人喜欢，那么她会喜欢上别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没有呢。大学我不会谈恋爱的，宝贵的时间不能浪费。”
“哦……”
“难不成是彰人有喜欢的人了？怎么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的。”绘名停下来，在彰人面前挥了挥手。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那次告白。
“哪有。你看错了。”
一时相对无言。
“快到河边了，去河边看看就回去吧。”
绘名一个人走到围栏边，扶着围栏抬头望着月亮。
“彰人，今晚月色真美。”
“……很美。”
绘名的发丝被风吹起，她披着一身月华，有一种在她身上很少看到的易折、破碎感，她通常是坚韧的。她背对着彰人，仿佛就要自此决绝地离去，不再回头。
“该回去了吧，手这么凉。”彰人说着，自然而然牵起了绘名的手。
绘名最开始试着挣脱，但最后任由他牵着，一直到十指相扣。
“放假……还会回来吗？”
“或许不会了吧。”
耀眼的理想，
还无法跨越的磨难。
梦想的间隙中绽放的爱是花的印象，
意料之外过去的黄昏预示，
这只是一生中的又一天。
3.
东云绘名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晚的月色真美，美到她不想离开，想和彰人一直看下去。
但是不可能，这里有她无法跨越的东西。
彰人其实之前和她表白过，她那时只会躲开，明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绘名却一直躲在房间。
如果是不喜欢，她应该只感到荒谬，然后叫醒彰人，告诉他事实。事实上她都没有面对这件事。
她喜欢彰人吗？哪种喜欢？
一种恐惧蚕食着她的内心。冷战了两个多星期，彰人先低头，向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似乎一切回到从前，她的心空落落。
今天晚上她试探着说出了那句话，再然后是十指相扣。
她却没有了牵手的喜悦。
是没有明天的。
现在她躺在床上，那种恐惧又小口撕咬着她。
对待事情很认真的、总是很可靠的彰人，面对喜欢的人也会很认真吧？即使被拒绝了也会不放弃吧。那时让他先去尝试了再决定，现在也到我身上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那么听姐姐的话啊。
在感情方面我也不想认输，可是面对的是彰人，血脉相连的彰人，这样一堵墙横在中间。他怎么会想不到我顾忌的那些，也许他的心告诉他爱更重要，他还有少年的意气。
可我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
我所有的坚强勇敢在这里就全部碰壁，似乎总是这样，绘画在父亲那里是没有天赋，爱在彰人这里是真空中的话语。
离开吧。
绘名抱紧玩偶，泪水落在枕头上。
还想过永远在一起看月亮的，虽然我很喜欢晚霞，可是它像我不敢触碰的你。十几岁的一场火烧到现在，我连自己的面容都看不清了。
梦醒后还记得这句话，
让我们去超越永恒。
4.
第二天早晨醒来，绘名已经离开了。
不是说让喊她起床，怎么自己先走了……算了，昨天上午她说走了之后帮她整理一下桌子。
彰人走到书桌前。
“怎么这种事情都要我做……真是没办法。”
手上动作却没停，把各种书籍归类放好，然后看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张画——
一张他唱歌时的速写。背景是一场绚烂壮美的晚霞。
上面还写了加油几个字。只是旁边好像原本写上了什么又被擦去，仔细辨认可以看出最后是“き”。
说不会回来了的人留下了一张给他的画。
彰人忽然回想起，昨天互道晚安前她的微笑。那一刻彰人是想和她有永远的，和绘名住在一起，每天互道晚安，绘名会永远对他笑。不是以亲人的身份，而是以恋人。
却没想到那是绘名离去之前给他的最后的微笑。
那笑容是对彰人的告别，意味着她不会再回头了，他也在被舍弃的过去这个行列之中。
彰人怎么会不知道黄昏，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出门的时候，绘名就对他说，彰人，你的头发好像天边的晚霞哦。
黄昏一个人在风中痛苦摇曳，
我找不到你。
5.
他的感情像是一张画纸，受了潮，没有被丢弃，但只是被画上几笔就被放下，最后自己带着颜料的痕迹去回忆往昔。
命运的线在此折断，又重新分出岔路，绘名和他在路口分别。他早就察觉到自己对绘名的爱，也幻想了无数次如何去表白，如何去面对现实，以及有她的未来。
但现在绘名主动与他分开了，拉开了距离，是亲人，但也只是亲人了。
6.
绘名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彰人都会梦见她，尤其是那个月夜，绘名说着今晚月色真美的样子。
为了摆脱这些回忆，摆脱那种不安的感觉，彰人每天只能更拼命地练习，把一切揉作一团塞进歌声里。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却没有绘名对他说“回来了”。
以前练到很晚才回去的时候，绘名总是也在，现在想来会不会不是巧合，而是绘名在等他。
夜晚，彰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盯着沉闷的黑暗，眼睛已经有些酸痛，但是睡梦里又会是绘名。
最后他坐在地上靠着墙睡了一夜。
靠着那面墙，他出奇地没有梦见绘名。
他梦见了自己在一个超大型会场，他在台上唱歌，底下是欢呼着、双手举过头顶的粉丝，台上各种灯光都有，绚烂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乐队卖力地演奏着。
场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欢呼声扰动了夜色，这里只有光与狂欢。
他很快投入到这场演出中，享受着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我不再痛苦了。他想到。
但是场下的一个人他都看不清，所有的人脸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只是黑压压一片。
最后结束鞠躬退幕时，他感应般的往前排看了一眼。
绘名在那里笑着看他，还向他招了招手。
无止尽延伸的舞台开始崩溃。
梦在此刻结束。
7.
有多久，大概一年。期间彰人也有和绘名线上聊过天，但最多的是一些节日问候。他还用小号关注了绘名发自拍的号和发画的号。
照片里的绘名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好像没加那么多滤镜，衣服也是他没见过的。
她的画有时断更，有时连发几张，毫不意外的是越画越好。以前彰人都会给她的画认真写评论，现在在打字框里写写删删，最后只能作罢。
生日的时候，绘名寄来一些唱片。
情人节，彰人收到了绘名寄来的巧克力。
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画着彰人的迷你头像。
8.
白色情人节。
他突然很想见绘名。少年人的轻狂总是不可预测的，他之前寄快递时问过绘名的地址，查过动车时间，上午去中午就能到。
他翘了一天的课，带上背包去找绘名。
在动车上，他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
会后悔吗。
不会，青春只一度。
到了之后他在手机上搜索学校附近口味最好的芝士蛋糕，买了一份提着去找绘名。
他给绘名发了信息，说他来学校了，问她在哪。
绘名在上课，没多说什么，给他发了教室位置。
彰人在楼外等着。他盯着芝士蛋糕有些出神，好久没和绘名一起吃蛋糕了，以前几乎都是一起在家吃的。旁边种着许多樱花树，三月的枝桠上只有花苞。
彰人看各种建筑看的专注，这是绘名生活的地方，绘名追梦的地方。
下课了，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彰人于是改站在远处的树下。
他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大门处的绘名，她穿着长裙与杏色针织开衫，拎着包四处张望着。彰人小跑过去。绘名看到彰人的那刻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来给你回礼。”彰人把蛋糕盒递给绘名，并递给她一个u盘。
u盘里是他唱给绘名的歌。
“为什么给我这个……等等，今天不是休息日吧，你翘课来给我送礼物？”绘名疑惑地看着他。“我很喜欢，你……快点回去吧。别人会担心的。”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你是我弟弟，怎么可能不喜欢。”
“仅此而已吗？”
“……”
面对绘名的沉默，彰人自嘲一笑，日思夜想的结果，翘课来找她的冲动，全在此刻燃烧的爱意的余烬中。痴心妄想终究是痴心妄想，也许当时真的只是因为月亮很美，姐姐给弟弟画张画也很正常，他觉得他现在最好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赶回去上课。
他不想看绘名这样尴尬，不想看这份爱背后对着绘名有着卑劣下流幻想的自己，跳动的心脏不会作假，但是他想放弃了。他不得不认输。
我逃不掉那场火，或者说，我从来都心甘情愿。绘名想到。
“东云彰人。”
彰人的思绪被唤回。然后他看到，绘名空出来一只手，恶狠狠地拉住他的衣领向她的面前一扯，然后闭眼吻上了他。
彰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嘭”的一声炸开，思维混作一团：唇上柔软的触感，他想起来了，是夏日祭的烟花；他闻到熟悉的香气，是绘名，绘名在吻我。
绘名并不会吻人，几乎是撞上去的，撞得彰人有些疼，疼痛之后是绵长的香气与温柔，彰人才有些实感。然后他一手环上绘名的腰，加深了这个吻。绘名甚至还不会换气。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在交换一个吻。没人知道彰人是她的弟弟，只知道他们在接吻，只知道他们是情侣，只看到他们相爱。
绘名又一次告诉了彰人关于放弃要如何去选择。
我的一切都告诉我我还爱你。
黄昏之后就是夜晚。
9.
虽然我想踏上全新旅程 ，然而你却在彼岸露出最后的微笑。
我只希望能够看见天堂之光。
我不明白海的颜色 ，但这没有道理。
命运线分支而出的歧路。
从此开始和忧郁的风一起逃脱。
我虽然想就这么直到永远 ，但你在眼前 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相对于永远我们都是失败者，我们是无法留住当下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