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伊特厚姆沃克
·是野毛老师的点文
这是李这个月第三次见到影片美伽。
面前坐着的青年瘦弱纤细得让人不得不担忧他身体的状况,发顶鸦青色的发丝与困扰的当事人一般低垂着,一双碧海般的眸子漂浮着忧愁。他此刻正纠结地绞着手指头,两腿紧紧并着,像是在和老师谈话的犯了错误的孩子。
但李并非是他的老师,美伽的“老师”另有其人,而且正是李等人的顶头上司。
“不好意思啊李前辈,因为小鸣最近很忙碌,所以这些事情就只能对你讲了……”
“不不不,这是哪里的话,能帮上您是我的荣幸才对。”
美伽愈加窘迫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要这么尊敬地对待我吗?我能够待在老师身边也只不过是老师对我的施舍,我并没有什么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优点哦…!”
李张口欲说些什么,忽地瞥见玻璃窗外一道披着大衣的人影离此处越来越近,瞬时识相地闭了嘴。
“……美伽。”
斋宫宗只是在美伽身后站定,下一秒他的学徒便如受惊的兔子般弹跳起来,慌乱重复着“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师我没有在偷说你的坏话”这类的话,直到斋宫宗摘下墨镜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你先回去等我吧。”
于是代替影片美伽坐在李面前的人成了斋宫宗。
李正襟危坐的同时出了身冷汗,眼神隔几秒便向窗外瞥一眼,意图逃离的欲望正因为打工人的直觉疯长着。
幸好宗并未责备他,只是问:“他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李悄然松了一口气:“跟前几次同样,斋宫先生,他仍然在为自己的无用和您对他的温柔不安。”
“温柔?我还是没习惯被这样形容。”宗食指轻轻摩挲着墨镜镜腿:“但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是无用的,想必你也很清楚。”
李沉默半天终于鼓起了勇气:“那,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在他面前提起……”
琥珀般灿烂的眼瞳映着火光,丢下沾血的冷兵器跑去宗身边欢俏地讨要夸奖,那是李第一次对总陪伴在宗身边的少年产生敬佩之情。“影片”,如宗对他的称呼般,总能够如鬼影般完美完成每一项受宗苛刻要求的任务,那无疑也是认为自己毫无用处的“美伽”。只不过问题就出在当事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份不认同,甚至在自我暗示强烈过头的状况下将自己催眠成了不同的两个角色,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包含多种特质的存在。
“比起你们,我亲自告诉他、或者是能让他自己意识到才是最理想的。”宗重新戴上了墨镜,摆摆手示意李可以离开了:“我不会再继续拖下去了,今晚一定要让他这诡异的自我认同感回到正轨。”
当晚任务开启前,美伽房间的门传来轻响。他慌乱地用只金色美瞳覆上青眸,活动活动眼珠便奔去打开了门。
“晚上好,老师!”
宗垂眼审视了他一番,在目光触及影片颜色一致的眼瞳时面上露出肉眼可见的不悦。
“影片。”宗沉声开了口。
“老师,我在呢。”影片有些疑惑,但理所当然地应了声。
斋宫宗往前逼退了美伽两步,反手将门合死,在美伽的不解中再次开了口。
“美伽。”
影片的身体一震,作为“影片”的强势与叛逆攀上心头,他不满地望回向宗的眼睛:“老师,我说过很多遍了,那不是我。”
“影片美伽。”宗只是再次稳稳地说着。只是动作已经褪去了耐性,他抬手毫不留情地推向影片,对方瞬时偏身躲了过去,宗第二次抬起了手,目标是影片的领口。他时刻注重着战术,尤其是敌人的破绽——一个旋身把美伽拽倒在床上。
宗期待着看到影片如白天那般满脸通红着躲避,但面前人只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老师想要做吗?不过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还是不要任性了吧。”
斋宫宗失败了。
这说的当然不是与敌方的交火,而是他在手下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出前一晚一定要让影片美伽正视自己身份的诺言。
宗在这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比如频繁地在白天和夜晚“混淆”对美伽的称呼,又比如对待美伽时态度更加恶劣试图逼出他作为影片的反叛心理。他甚至试图亲手将美伽眼上的美瞳抠下来,结果是美伽楚楚可怜地抹起了眼泪让他不忍继续,而影片利用敏捷的动作立刻躲得离他远远的。
宗是个完美主义者,人生中鲜少的几次失误都被他深刻地认定为耻辱。唯独在美伽的身上,他屡屡碰壁却也毫无厌弃的念头——毕竟是陪自己走过高峰与低谷,相伴于朝阳夕阳的爱人。
宗审视着面前的文件,脑海中灵光一闪。
既然如此,那么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早安,美伽。”宗弯眸笑起来,将早餐推向美伽身前,几步绕过桌子给了美伽一个拥抱。
美伽僵在原地,许久用颤抖的哭腔询问:“老师,你该不会真的得了绝症……”
“不。”宗笑盈盈摇了摇手指:“只因为我现在并非是严谨的斋宫,而是宗。仅此而已。”
“影片,这次的侦查全权交给你安排。”宗笑容满面地轻抚影片的发顶。
影片打了个寒颤,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本来少打骂他的老师就已经够可怕了,当下对方这种温柔如水的样子更是离奇地令他难以接受。
“老师你……”
“怎么了?”
影片实在是看不下去宗这副笑吟吟的样子,咬了咬牙点头算是应下了任务,转头就离开了房间。
宗的脸当即便垮了下来,他招呼李进了办公室:“把今晚当值的人手全部派给影片,不用顾虑我。”
李惊慌开口:“斋宫先生,您明知道今天会有来寻仇的对手……”
“是的,所以我说了,不用顾虑我。”
李还想再说些什么,终是在宗指挥若定的表现中将话咽进了肚里。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任务完成后的影片望着报告地点异常多的聚集者后顿感不安,这份心情更是在看见李后攀上了顶峰:“老师呢,他在哪里?”
李踌躇片刻,附上影片耳旁悄悄将宗的决定告知了他。
影片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他执行任务时也最常独身或配合他人,可此刻李的俯首与离开前老师的话分明意味着要他暂时站上此处的顶端,像个人偶师般运筹整个组织。
“我……我做不……”影片紧皱着眉头低下头,鲜少地流露出了与此刻狂放的“影片”不相宜的退却之意。
李霎时明白了宗的用意,他张口:“影片先生,如果再不抓紧的话,斋宫先生的安危……”
“老师是最聪明的存在,肯定又是在故意耍我,他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置身于无法自保的境地呢?”影片抱怨着,手和脚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行动——他即刻召集了全部人手赶向心底猜测的地点。
果然,又谈崩了。
斋宫宗满脸不屑地抱着手,双腿交叠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他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对看不顺眼的人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刻薄,更别提是面对仇家。眼看着对方的怒火攀上脸庞,宗又是轻啧了一声。
“斋宫宗,你最好搞清楚,现在是你孤身一人身陷在我的地盘。”
“那你也该明白我如此轻易被带来这里必然是一场‘阴谋’吧。”
“那又如何?”那人怒极反笑:“反正我都做好了和你们正面交锋的准备,换在我熟悉的地方开战对我来说有利无害。”
亡命之徒。这种家伙对付起来是最麻烦的。宗却嗤笑一声:“就凭你们?”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屈膝抵在了宗身侧,一双手毫无阻碍地掐上了宗的脖颈。
影片闯进门上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哪怕明了宗自保的能力,那一瞬间他还是感觉自己呼吸的弦被硬生生掐断,心被骤然攥紧,混沌的大脑好似忘记了战斗的技巧和繁杂的一切,只记得呼唤“老师”和奔向他挂念的对象。
“美伽!”宗不知道从哪儿再度抄起了一柄短剑,糅杂着错位的称呼迅速将它交付于影片手中,下一刻影片便利落地解决了近身的对手。
“为什么这么做,老师!”处境安全后影片气恼地质问起宗。
而斋宫只是板着脸,只言片语都不肯施舍给他人。
相似的处境使影片很快明白了他的老师正在扮演另外一个角色,他喉头哽住许久终于压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对方再聪明一点就可以阻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或者用更高明的手段搜你的身!不对,你是老师啊,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老师!笨蛋!坏心眼!”他不顾一切地捶打向斋宫的胸口,试图将自己那一刻刻骨的恐惧发泄出来。
斋宫终于开了口:“你是谁?”
影片的动作停止了,脑中搅乱的丝线逐渐归于条理,他似乎理解了宗的用意,也不敢再因此再害宗以身犯险。
他嗫嚅了很久。
“影片……美伽。”
“那我呢?”宗又问。
“斋宫宗。”这次美伽没有再犹豫,而是笃定地回视向宗的双眸。
两人忽然一起噗嗤笑出了声,这场闹剧的结束附赠了彻底清扫仇家之一的成果。
“都怪老师不告诉我自己喜欢的类型啦。”
宗的头上几近要由他的疑惑具象化出一个问号。
“老师会喜欢可爱的孩子对吧,但作为头领又欣赏着能力出众又可靠的利刃,可它们是截然相反的啊,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得到老师的爱。”
一向解读问题迅速的宗罕见地理解了很久这段话。
“首先你需要搞清楚是特质决定了你还是附属于你。”
宗起身,捧起美伽的手轻轻落下一吻:“被评价冷漠无情也好,你所见的温柔亲近也好,这也都是我的一部分。并不存在因为矛盾就要彼此销毁或需要另僻生路的道理。”
“老师又开始讲难懂的话了。”
“……我爱着你,影片美伽。”
突如其来的直球撞得美伽一愣,而后他满面通红地扑向宗亲吻他的嘴唇。
全部的我爱着全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