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烏鴉睡在白色潮水里
*复建产物 ,极度我流,ooc致歉。
*cp黑及,破镜没重圆。烟酒描写有,婴儿车有。
*全文约3.5k,be预警。
是阿根廷产的烟。烟身苍白而细长,他在手指间攥了一会,卷烟纸就泛起了弯折的褶皱。打火机兴许是要燃尽了油,拨动了几番才冒出一小簇发蓝的火焰。黑尾把烟咬在唇边,尝到烟草灼烧时候的涩味。
他其实没有抽外烟的习惯,或者说,抽烟本身就像是一种差事,而不是爱好。尼古丁从舌尖向肺部滚落,再燎烧鼻腔,把摇摇欲坠的情绪接连地按回去,因愤怒不安焦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也逐步平息。什么品种的烟都无所谓,工作的口粮也好,社交的道具也好,都是一些苦味的气体来回吞吐。指尖开始发烫,黑尾斜靠在安全出口的门上,朝着黑暗的楼梯间吐出一团白雾。
送他这盒烟的人正在酒会中心。他只要偏过脸就能看见那幅觥筹交错的景象,也能看见那个人举着香槟,笑容稳稳地落在轻佻和得体之间。及川彻,路过的宾客总在念着这个名字。从阿根廷回来的排球明星、世界最优秀的二传手之一……那些繁复的定冠词构成冗长的头衔,把人轻飘飘地推到堂皇的灯光里。黑尾忽然笑出声来,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读出过这个名字了。
确实很久了。以至于他接到论坛名单时候差点被烟呛死。黑尾盘腿坐在地上,和电话里的人又确认了一遍。是我知道的那个及川吗?对方不置可否地答复。宫城是他老家吧,给这里的体育论坛赏个脸也正常。
黑尾点烟的手非常隐秘地哆嗦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出这个差,好像他跟宫城这地方有什么不解之缘。这种感受一直蔓延到当晚服务员敲开了他的的门。及川先生托我交给您一样东西。蓝白色的烟盒安安静静攥在他的手里,四方的棱角硌得掌心有点发痛。Le Mans——黑尾借着翻译软件在念出了这个拗口的名字。万宝路在南美开设的产品线.....他把网络上的介绍逐字看了一遍,深觉自己前男友打哑谜的坏习惯依然是没有改变。
所以黑尾在快把这包烟抽完的时候也没想明白,但是至少时间线已经进展到了论坛结束后的庆功酒会。他自然是设想了一些久别重逢的处理办法,如果可能还要向对方讨要一个谜底:关于那包烟和很久以前的一次不告而别。但是工作比自己想象德要忙碌,或者说两人忙碌的点并不在一条线上。解不开谜面的时候就把它扔掉好了。烟头在黑暗里隐秘地闪烁了一下,黑尾把袖口放了下来,施施然地往那块光亮走了过去。
是什么时候熟稔地掌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项技能的,黑尾倒是记不太清了。在一些模糊的童年回忆里,他倦于与外人对话的本事和研磨有得一拼。后来——后来总要有人充当那个出面交流的人;再后来当了音驹的队长自是不消说。再后来,就是把自己嵌进了体制里的一颗螺丝,八面玲珑的本领也就炉火纯青地精进了。就像现在,他还是要先挨个和面前的人寒暄一遍。赞助商对酒的品味可谓是日本屈指,宫城政府的地主之谊也颇让人感动。至于舟车劳顿的及川先生......
说起来,我和黑尾先生高中时期就认识了。及川笑盈盈地举起杯子,各位不介意我找他叙个旧吧?
黑尾本想优雅地把话题转换到“以协会名义和及川先生讨论一下排球教育推广问题”,可惜这句话只是在舌尖打了个转,就被这个“叙旧”堵了回去。周围人只是打趣,你俩还有这层关系,怎么没听小黑你说过。黑尾露出一番难以言说的微笑,因为他分明听见及川在他耳边悠悠地念了一句,哪层关系啊,黑尾先生。
叙旧的事宜自然要移步到一些安静的地方,也分不清是谁暗中较着劲,外头看见一副勾肩搭背的模样,里头却彼此绊了踉跄。露台倒是宽宽敞敞的,玻璃的门体好心地隔开了厅堂的嚷乱。黑尾靠在那些栏杆上头,背后摇曳着漆黑的树桠。打火机的轮在指腹下面空转了几回,才将将冒出一点火光。
及川也靠在栏杆上,脸上还是一副笑笑的样子。他也不往黑尾那边瞟,只是抬头看看月亮,再回头看看树叶上的风。黑尾先生怎么那么烦躁,连火机都使不好了。黑尾先生和我也不算熟,难怪问候了一圈才想起来我了。黑尾先生急匆匆地拽我走,是不想看见我和谁聊天,不会吃哪门子的醋吧。
黑尾在想,凭自己任劳任怨的几年苦工,倘若自己在这里暴打及川的事情上了新闻,上司会不会好心帮忙压下去。应该是不会的。他隐约地转过一个念头,只是拎起来及川的衣领,俯身吻了上去。
烟草的味道也生生渡了过去。及川被呛得紧,喉咙里掠过几声。却被牢牢地按住了后脑,也没留下喘气的余地。他微微踮起脚,就坏心眼地在对方的唇上咬出了血。
尝到铁锈味后,黑尾的心情倒是豁然了起来。他松开手,笑意直勾勾地从唇边一直扬到耳。这位先生,衣领乱了。及川如善从流地敛了敛,感谢提醒。
返回会场前二人先去了趟盥洗室。及川对着镜子展平西服的褶皱。黑尾靠在门上笑,他下意识去摸烟,却只有一个蓝白的空烟盒。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及川抬头从镜子里看着他。托您的福。黑尾咧嘴笑到。在被你甩了之后。及川嗤之以鼻,别往我身上甩锅。黑尾仰头故作思考。我没撒谎,尼古丁可以有效地放缓心脏跳动的速率让人保持冷静。他补充了一句,工作之后尤为有效。
那么话说回来,当官僚的感受怎么样。及川回身坐到了洗漱台上,脸上的笑像是将要化掉的浮冰。听说协会的黑尾先生年少有为官升几等,应该酒池肉林佳人在卧吧。
老黑也不恼,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别拱火。黑尾先生,你说我拱得什么火啊?及川故作天真笑得诚恳。黑尾笑眯眯地替他把最后一点衣角掖好,把人推进了隔间。
他其实算不清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当这个间隔已经大于七年八年再到十年的时候,对时间的印象就开始模糊了。他手指碰到一些陌生的伤疤,一些陌生的皮肤起伏。他厌烦那些忽然冒出的异国语言,如果你是在叫别人的名字我就杀了你。及川闷声笑了,当然不是,我只是在骂你。
黑尾把人抵在瓷砖上,钳住他的手腕。他被凉意激了一下,所有的颤抖都忠诚地折返,碎裂成了断续的喘息。如果你是在气我为什么不继续打球........
“为更多喜欢排球的孩子,我将致力于排球的事业,推动这里的边界向外延展一寸。“
及川接上了后半句——那是他在某次演说时候的收尾。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读到那句,又怎么记得清楚。及川挣开他的手,把他推坐下去。所以我就说讨厌你这一副无私的样子。及川笑着说,不在意地把凌乱的衣角拨得再不整一些。先前的性事让动作流畅地进行,他似乎只是轻巧地坐下去,有人发出饕足的声息。
及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掌按住他的喉咙。大概是上了些狠手,不过黑尾也不恼,只是听见时空在窣窣地退后,退回到他们的十八岁,退回到潮湿闷热的房间。穿过窗帘的光影影绰绰地落在少年的背上,日子长得不知道怎么打发。
真是一个漂亮的夏天。如果大家都离那些宏大的梦想远一点,保持对未来的缄口不言,日子总能过得下去。及川走的时候好像也没人提过分手,但是如果连自己男朋友的信息都只能绕过几层关系听到别人谈起,想来也不算是什么维系了。总之,黑尾发现对方已经飘飘荡荡地落到南美时,便自觉地把“被甩了”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反而对方是一副火大的样子。你在生我气?他从压缩的空气里找到一些说话的空间。问题是谁走的时候也没他妈的告知我一声啊。
及川松开了手,好像叹了很长很长的气。他伏在黑尾的肩膀上,话语含糊地落下来。你可以来找我问清楚的。你是女子初中生吗,黑尾兴许是气笑了,我留得住你吗。
及川抬起头,眼尾遮掩着一点迷濛的红。他故作轻松地摇头,这时候聊纯爱有点不合时宜。黑尾也学着他的样子叹气,抬眼时却又回到那副狡诈的笑脸。他按住了他的肩膀,虽然不打球,但我至少还在坚持锻炼。他诚恳地说到。体力还是很好的。
宴会厅到底是没回去。拐个弯登上电梯,就能回到安静的房间。面对及川这个豪华到腐败的卧室,黑尾着实想对主办方进行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酒池肉林的到底是谁啊。但是无所谓了,反正总是会被搞乱的。
他们仰面躺在宽大的床铺上。黑尾把烟咬在齿间,他听见及川说,你过这样的日子到底开不开心。
还行吧。他模模糊糊地应声。不,你不开心。及川笃定地说到,如果让我和那群满嘴敬语的人处一个下午我都会发疯。习惯就好,黑尾耸耸肩,似乎想把这个话题搁置掉。怎么回答呢?是被一遍遍否决的策划案,是突然撤销的资金,是被甲方、上司和赞助商甩下的脸色,还是莫名其妙的酒局和人际关系。你好像没有资格说我吧。黑尾摸索着给烟点上了火。采访一下,那你在那边开心吗。
南美的酒很好,很少的价格可以饱餐一顿烤肉,马黛茶古怪得好喝,街上可以看到很多漂亮的人。那里的阳光一直不落下去,就像是停在了夏天。对了,我还在巴西见到过乌野的小不点......
我不相信那么挑食的人能在那里吃得很开心。他的手掌滑过及川肩和肘,隆起的疤痕像是细小的丘陵,从他的指腹上擦过。
昨日之日不可留啊。及川似笑非笑地长叹。
就像我也在那个昨日里。黑尾笑着附和。
其实西班牙语没有那么难学。黑尾偏过头看他,他似乎隐晦地提出某种邀请。无解且疯狂。及川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又坦然地摇了摇头,把更多周全的措辞堵塞了回去。就像你不可能留在这里。黑尾没有说出口,也没必要说出口。
及川拿过他的烟,一呼一吸间烧掉了半根的长度。然后被呛了个结实,细细的雾气在空气里扭曲折叠,缭乱得不知所云。
他们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烟雾,扣住彼此的手指,等待着世界突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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