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绿酒一杯歌一遍
萨博单人,治愈向小甜饼,请放心食用~
BGM: Town of Windmill
(1)
“——结婚?”
重复了一遍克尔拉刚才说的话,萨博整理文件的动作有了些微的凝滞。
“是贝蒂小姐的婚礼,她邀请我们去参加。”女孩笑靥依旧,“啊啦?萨博君刚才是走神了吗?这可不像你呢。”
“唔。”喉咙里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萨博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连绵的群山尽头,有一群鸟飞过去了。
(2)
萨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这种感觉在过去的十年里如影随形。缺失的记忆是他心脏上漏风的空洞,随着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风也呼啦啦地吹。有的时候萨博会觉得自己像一只忘记了怎么飞行的鸟,在空气稀薄的高空中胡乱扑棱着翅膀,虽说也是在前进着的,但是总觉得缺了什么。
庆幸的是,就在两个月前,他想起了艾斯和路飞。而后,他赶上了顶上战争,率领革命军救下了自己的兄弟。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遗忘的空虚感,忘记了怎么飞行的大鸟有了新的同伴,连着那看上去乱七八糟的挥舞翅膀的方式,都一并顺眼了起来。
——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姿势狼狈了一点,他终归是在前进的。
原本他是这样想的。然而,直到现在,听到贝蒂结婚的消息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把那份曾经遗失的记忆全部找回来。心脏上的空洞依旧呼啦啦地漏着风,他依旧挣扎着前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开始下坠。
他还是不会飞。
萨博头疼地抱住脑袋。
“你怎么了?”克尔拉慌张地问,“生病了吗?”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萨博咬着牙,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很快浸透了全身。
“我好像,欠了某个人一个约定。”
(3)
“——我觉得,果然还是有翅膀比较好。”
萨博记忆里的你,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怯懦,但是又足够认真地对他说。
“什么?”萨博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目光中透露着某种敷衍的好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尚且挂着透明的香甜汁液,始作俑者是他手上晃晃悠悠拎着的、被咬了一半的苹果。
“我想飞。”你还不太能理解他传递出的焦虑情绪,带着期盼和某种喜悦抓住了他的手,“我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我想飞离这座城堡,我想去很高很远的天空,想去看你曾经提到过的、很蓝很蓝的大海……”
“唔、唔。”突然被你抓住了双手,金发的小男孩有瞬间的慌乱。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一旦对上你那双仿佛闪烁着星星的眼睛,他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好像不做出什么回应的话,你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知道了。”金发的小男孩红着一张脸,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塞进你的手里,故作老成地咳嗽了一声,“我啊,很快就会从这里逃出去的。等到你再长大一些,我就回来接你吧。”
“真的吗?”你抱住那只被啃了一半的苹果,像是抱住一艘能够载着你环游世界的船,眼里是满溢出来、几乎要实质化的希冀,“你会带我去看很高很远的天空,去看很蓝很蓝的大海吗?”
“我会的。”男孩认真地说,装作大人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你小小的脑袋,“我会开一艘很大、很漂亮的船回来接你,到时候不仅是天空和大海,还有开满了鲜花的岛屿、会在夏天下雪的城市、有小人族出没的森林……你想看什么,我都会带你去看的。”
“就算长不出翅膀也没关系,我会带你一起飞。”
“真的吗?”你一只手抱着他给你的苹果,一只手用力抓住他的衣角,像是抓住某个轮廓模糊却足够美好的将来,“说好了哦!”
“嗯!”男孩露出灿烂的笑容,“约定好了!”
(4)
萨博叫住了准备去寻找医生的克尔拉。
“……稍等,克尔拉。”金色头发的青年捂住自己的左眼,剧烈的疼痛带来排山倒海一般的回忆。他几乎站不稳身子,只能扶着桌面和椅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等等,萨博!”克尔拉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被男人执拗地推开。在克尔拉的记忆里,萨博永远是从容不迫、彬彬有礼的,除了去营救艾斯那次以外,她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好像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要消失了,必须要在那之前做点什么,把它留下才行。
“帮我向龙先生请一段时间的假,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做……”萨博一只手撑着栏杆,咬着牙说。
“再不去的话,她就要飞走了。”
(5)
这一天是你的婚礼。
八岁的时候,你的未婚夫是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你们都是贵族中的叛逆者,在晦涩黑暗的城堡里相互依偎着,把彼此当做唯一的光明。
「我会逃出去,在外面的世界抢一艘大船,等你稍微长大一点,我就开着那艘船回来娶你!」
那个男孩曾经信誓旦旦地对你说。
在不懂情爱的年纪里,那曾经是最纯粹美好的爱情。
后来,十岁的萨博逃出去了。偶尔他会回来看你,给你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奇奇怪怪的植物,还有他在森林里发现的、新奇的小玩意。那是你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有阳光,有希望,你像一只冲破了牢笼的鸟,在蔚蓝色的天空下,迎着那缕稀薄的阳光自由地翱翔。
再后来,他死了。
你再一次被关进了金丝编织的鸟笼里,重新变成一只被养废的金丝雀。
其实,不是没有逃过的。不如说,从八岁的那个时刻开始,你的人生就只剩下了逃亡这一件事——逃离令人作呕的贵族生活,逃离装模作样的大人,逃离量身打造的牢笼,逃离那被按部就班安排好的苍白人生。
只是始终没有成功罢了。
此时你站在高塔的窗口,带着笑意望向楼下的人群。他们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傲慢的、嫉妒的、鄙夷的、欣喜若狂的、悲痛欲绝的……那么多张千奇百怪的脸,被宝石的反光折射进你的眼睛里,却是千篇一律的麻木和空白。
你的目光审视一般记录着他们的神情和丑态,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你那短暂的、燃起过希望又最终陨落的前半生。金色头的男孩背在背后脏兮兮的水管,夕阳下对你露出的缺了一颗牙的笑容。
哪怕只是片刻的回忆,都足以让你在苍白可笑的现实里获得一丝温暖。
可怜的是,连这片刻的温暖都是虚假的。男孩死在了十年前的夏夜,再没有人能够兑现那个诺言。
你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你将来的丈夫骑着白马、被人群簇拥着来到你的塔楼下,趁着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他,你迈开一只脚,踩上了窗楹。
「——我会开一艘很大、很漂亮的船回来接你,到时候不仅是天空和大海,还有开满了鲜花的岛屿、会在夏天下雪的城市、有小人族出没的森林……你想看什么,我都会带你去看的。」
「就算长不出翅膀也没关系,我会带你一起飞。」
你抱着新娘的捧花,对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露出一个笑容,向前迈出一步。
——看到了吗,萨博?
我终于起飞啦。
(6)
落下去的瞬间,你的内心是解脱一般的愉悦。
像是一只忘记了飞行的鸟,终于离开了被放置在高空的鸟笼。尽管很快就会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但是那挣扎下落的过程,比起赴死,倒不如说是另一种壮烈的自由。
是一生只能有一次的美梦。
抱着这样的想法、落进一个陌生的怀抱里的时候,你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愣住了。
抱着你的男人原先藏在婚礼的队伍里,穿着白色的礼服、戴着优雅的礼帽,胸口插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言行举止也彬彬有礼,看上去和普通的贵族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他跃至半空接住你的时候,像是藏身于羊群的野兽终于露出了利爪,和那群只会尖叫的贵族男人产生了鲜明的区别。
他抱着你稳稳落地,脚步却没有停下。他奔跑的速度很快,跳得也很高,几个起落便冲出了人群,向着城堡的大门奔去。
“——你是谁?”
你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惊疑不定的问。
男人的眼睛被额边的碎发挡住,你只能看到他翘起的嘴角。
“我会开一艘很大、很漂亮的船回来接你,到时候不仅是天空和大海,还有开满了鲜花的岛屿、会在夏天下雪的城市、有小人族出没的森林……你想看什么,我都会带你去看的。”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迅速地、仿佛宣誓一般郑重地说出这些话语,你失去光亮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
“你是……”
“就算长不出翅膀也没关系,”他的眼睛里盛着那么温柔的笑意,“我会带你一起飞。”
你瞪大了眼睛。
身后是兵荒马乱的混乱,那些贵族的护卫们慌张地朝着你们的方向开枪,却总是被萨博在几个起落间轻轻巧巧地躲过子弹。他抱着你越过尖叫着的人群,越过葱茏阴郁的灌木,越过密不透风的城墙。阳光从很高很远的地方落下来,将他的侧脸晕染成温暖的明黄色。
他跳得那么高,仿佛一只优雅飞行的鸟。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你抓紧了他衬衫的领子,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发出带着哭腔的埋怨。
“抱歉,我迟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抱着你的双手却始终坚定。
“迟到的十年,就让我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偿还吧。”
那座铜墙铁壁一般的城堡,终究在你们的身后远去了。
(7)
你很庆幸,被关在城堡里的十年没有把你变成一个废人。被滋养在黑暗中的花,在即将凋谢的那一刻被阳光照亮,终于开成了最美好的模样。
凭借着在情报处理方面的天分,你成为了萨博的左膀右臂;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冒险,你们终于推翻了天龙人的统治。获得解放的那一刻,萨博在欢呼的人群中单膝跪地,把那只被他精心雕刻过的戒指套上了你的手指。
后来啊,你们在革命军的总部举行了婚礼。虽然婚礼的现场被艾斯和路飞闹得一团混乱,但是你看着鸡飞狗跳的三兄弟,心脏上久违的幸福感还是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膨胀起来。
对于萨博来说,艾斯、路飞和你像是一串曾经碎裂的珠子,两颗被遗失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一颗滚落在阴暗逼仄的罅隙。萨博把你们一颗一颗地捡了回来,重新串在一起,终于修补了彼此那颗空空落落的心。
那只忘记了怎么飞行的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轨迹。
(8)
“接下来要去哪里?”
“唔、我想想……‘开满了鲜花的岛屿’去过了,‘会在夏天下雪的城市’也去过了,接下来是……‘会有小人族出没的森林’,没错吧?”
“好。”他笑着走过来,在你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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