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绿酒一杯歌一遍
艾斯不是黏着系的男友。即便在热恋的时候,他也时常一个人去不同的城市旅行,爬上雪山,深入大漠,穿越热带雨林,和陌生人一起围着篝火跳舞。而你习惯于扎根在自己的城市里,如果有风吹拂你的发梢,就默认是他在想你。
思念是海拔七千米以上的稀薄空气,是荒野上的明亮月梢,是在怪石耸立的古城夜晚就着星光为你写一封信。他的笔尖在薄薄信纸上停留许久,墨水透过纸背氤氲进黑色的裤腿,荒漠上的大风泼来凶狠的凉意,他的影子几乎要被吹散在这深蓝色的夜幕里。
他忽然就决定返程。
如果此刻的心情难以用书信传达,他就会立刻掉头返回你的身边。拥抱是表达思念的最好语言,不论旅程是否已经结束,不论前方是否还有尚未开始的冒险,他都会坐车到最近的城市里买一张最快的机票,目的地是你所在的城市,航程是横跨海岸线的最短距离。钢铁浇筑的邮差尽职尽责地把他带上七千米的高空,窗外云层和夕阳难舍难分,他用帽子遮住脸颊打起了盹。
然而思念一旦开始就再难停止,梦中他带你踏上了新的旅程,夜空是童话般的酞青蓝,暗粉色的云朵让人联想到草莓味的奶油和棉花糖。白色的鲸鱼载着你们在七千米的高空中穿越了一万重的云雾,摇头摆尾地游向近在咫尺的巨大月亮。你背对着他伸手摘下一小块云朵放进嘴里,舌头和牙齿暗自较起了劲,勉强阻止了稀薄水汽的仓皇逃离。
“那是什么味道?”艾斯走过去,凭借身高优势自上而下捧起你的脸颊,坏心眼地揉捏起你已经不堪重负的腮帮子。然而他幼稚的恶作剧并没有产生期望的化学反应,你干脆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把那缕温柔又脆弱的甜意送到他的嘴边去。
“自己来尝尝看。”
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把艾斯从梦中惊醒。窗外黑夜蚕食着黑夜,海拔七千米的高空也没能让月光变得明亮。艾斯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胡乱抓了抓头发,镜子里的人连发梢都透着恋爱的傻气。飞机还有两小时到达目的地,到时候他一定,一定要把你抱在怀里,把梦里没能完成的那个吻继续下去。
凌晨四点,你头一次失眠便收到他要回来的短信。还好失眠,感谢失眠。你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捯饬好自己,开车冲向飞机场,没有忘记在包包里塞上一只新买的水蜜桃唇膏和一把水果糖。
等待绿灯的间隙你抬头向天上看。飞机飞行的的最低高度是海拔七千米,他应当在那厚厚的云层上,也许正在你的头顶上盘旋,不知道是正睡得一塌糊涂还是看着地面望眼欲穿。
绿灯亮起,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你加快车速,笔直奔向远处的机场,去迎接那颗酝酿在云层之上的太阳。
两个小时后,航行十二小时的飞机终于撞碎了黑夜,把艾斯投递到城市的边缘。离地七千米的思念有了落脚点,他奔跑向你的那一刻,天空也终于染上了绯色。
海拔七千米的高空中,太阳拥抱了云海,他拥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