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Dio左激推海带
DioX我
Dio在雨天搬进来。伞也没撑,滴滴答答地浑身淌着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电车票,一把钥匙,两张折起来的白纸。最后是他那张包着透明壳子的身份证。
“办个入住。”他说,“我要久租。”
灯光璀璨的东京不怎么欢迎外来者。霓虹灯下闪烁的光怪陆离比梦境还要荒唐。我每天都会接待到各种各样的客人。不少都像Dio,从遥远的地方离开家,怀揣着梦想到东京来。这个城市不宜居大多人选择旅馆和网吧做临时的落脚点。租房的费用甚至会比住旅店更加昂贵。
Dio和他们很像,又有点不一样。他野心勃勃的眼睛里少有迷茫,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有着无比的自信。
金发的年轻人一边读着大学一边找了个平面模特的工作。我偶然翻着杂志看到他。Dio就穿着一条很显屁股的黑色平角裤,又长又白的双腿搭着沙发扶手,还穿了双黑色的高筒靴子。年轻匀称的躯体性感而充满色欲,偏偏在拍摄背景的烘托下多出几分禁欲性冷淡风格。我捏着这张铜版纸将喝着旅店免费咖啡的Dio和模特Dio做了对比。
“光看照片,我会以为你该住在帝国酒店的顶层喝香槟。”我本没有嘲笑的意思。但是Dio像是受到了挑衅那样抬起眼睛仔细着打量我。
“哼……那不会是很久远以后的事情。”Dio一口喝干杯子里没加糖的黑咖啡,好看的眉苦得皱了起来。
Dio的课本堆起来有一个矮凳那么高。我与他同龄,早早地从父母手里接下了照顾旅店的活。却看上去还没有他来的精明。
这是自然的。我是在父母毫无节制的爱里长大的蠢小孩。我闭了嘴,不敢再多叽歪,唯恐戳到他的伤心处。可他瞧我小心翼翼的样子也要嗤笑我。
我和Dio的友谊建立在半夜肚子饿了下楼来煮关东煮炸章鱼丸子的基础上。Dio对吃的东西不怎么挑,但也会在咬开鱼子福袋和吸满汤汁的白萝卜的时候露出满足表情的。
当然不可能。
以上皆是我的幻想,他自律得过分,晚上七点之后不再吃东西。他捧着热茶看着我大口喝昆布茶泡饭。
“吃个饭还能吃哭了。”他瞧着我不对劲,歪过头将我哭得眼睛红红的素颜蠢相看个清清楚楚。
“我想我妈妈了。”我嘴里还含着米就要掉眼泪。脆弱得就像是快要结婚却被女朋友劈腿拉着狐朋狗友去酒馆大吐苦水的中年男人。
Dio忙的很,拍摄工作和学业将时间占得一丝不剩。他半夜下来倒咖啡,还吵醒了看店门的我。金发年轻人眼眶下略重的乌青昭示他并不怎么良好的精神状态。
我喊他坐下赏月。刚过十五,月亮像是透亮的玉盘一样高高挂着。热热的乌龙茶冒着湿漉漉的白气,正是盛夏的夜晚,却不怎么的闷人。我绞尽脑汁地想同他说话,但今夜的第一句问候还没出口,他就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我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我和Dio说。年轻人眯着眼睛和我躺倒在阁楼地板上。头顶的电风扇嘎吱嘎吱地响。我突然想到了雨后同他一起给花园除草,弄得浑身泥印。压着水管互相往对方身上洒,在雨后的骄阳下淋了个透湿答。最后又干脆在阳光下将自己晒干,又好好冲了凉去掉身上汗湿后散发的酸腐味。
“什么样才不是一般人。”Dio扭过头,“我比你多长了一条手臂吗?”
“不是。”我只好答。
“你比我更蠢吗?”Dio又问。这回他朝我靠近了些,我能听清他挪动身体时略微加重的呼吸。
“可能也不是。”我暗想,这都不是他真正的特别之处。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知晓了。”Dio转过身,他的眼眸里似乎生长着月光下的红蔷薇。他乐于将自己的答案同我分享。“我的不一般。”
“是什么?”我好奇。
Dio的不一般在于我们注定不能是一路人。Dio不是一位政客,不是一位商人。也不是一位演员,不是模特,不是大学生。
可他是个大学生,也是一位模特。
他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比站在旅店那不太灵敏的感应灯下的时间更多。相同的是,只要他的皮鞋在地面上摩擦出声,总有灯光为他亮起。
狭小的阁楼里没有灯,注定与我走不上同一条路的Dio同我呼吸交织,互相抚摸对方的脊背。用简单而机械的碰撞发泄相似的压力。
不如疯了罢。我在Dio的手心里写下我的名字,和我的电话。
“4…6…9…7……”Dio闭着眼睛沉声缓缓地念。
Dio离开了四年,他大学毕业便不再继续租住。某个平凡的六月九日,我七点准时起床开店。我刷着牙,电视无声地播报着新闻。我似乎在屏幕上看到Dio一闪而过的脸。
我心想,他现在是模特?是商人?还是政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