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残页
•在此之前,他不曾见过光。
“……毕竟是3300万贝里的通缉犯,我们现在的能力想要捉到有能力的剑士也很不容易……”
当他意识到那一点光,在他所见世界里一直以来的黑白,出现了一点突兀的昏黄。那好像是他真正的第一次见到光,他抬起僵硬的手指,摸索。眼眶空空荡荡,虚无,什么都没有,里面似乎还落满了灰。
但是他确确实实是“看见”了,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光,昏黄摇曳的烛台,厚重的窗帘,四处陈列的棺材,空气里似乎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棺材。
他从棺木里跨出第一步,百年未使用的关节有些僵硬,木屐在石板上踩出突兀的声响。动作生硬的像个滑稽的木偶。他踉跄着不顾一切想要往门外走去,丢下身后那些盯着自己的人。
他低声呢喃:“拉布……”
紧接着那个名字就这样卡在了咽喉里。拉布,是谁?一个重要的人吗?为什么要去找他?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有些东西一闪而过,他却抓不住任何踪迹:吵闹的人声、宴会,离别的誓言,渐渐衰弱的音乐,裹挟着无数悲伤的沉寂和孤独。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坠落的星子,在意识到前瞬间逝去的灿烂。
他突然有些怅然若失。当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契约的驱使下,这一切都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新生伴随着遗忘,得到自由必定要付出代价。
仿佛本能一般,他转身缓缓下跪,面前是隐藏在黑暗里的巨大身影。他低下头,宣誓效忠:“主人。”
“真的没有想到契约这么快就生效了,应该说不愧是和之国传说里的人物吗?”
“弗嘶弗嘶……毕竟那样的身体,除了900号之外,也是很难得了。”
他不知道那些人在谈论着什么,但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些本不应该遗忘的,很重要的事情,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忘记它,也不知道从何寻起。
“我的主人,能否告诉我,我是谁?”
阿布萨罗姆有些吃惊的看着那个武士,在他统帅将军僵尸那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个问他这样的问题的人。他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可以提出或者解答的价值。
“你是将军僵尸的一员,和之国传说中的斩龙武士。”
“那么我应当任何证明呢,我的主人?”
阿布萨罗姆沉默了,他总不可能去找到那个百年前的龙的骸骨来证明他的话的真实性。于是他干脆把这个大麻烦推给了霍古巴克。
被打搅到工作的外科医生推了推自己滑稽的墨镜,一副不以为然的事情:“很正常的事情,影子失去记忆之后需要对自我产生认同感,没什么需要做的,交给时间就行了。”
他在墓地里一遍又一遍的走着,拔刀,挥刀。那把黑刀在空中划出如同一轮弦月的光。他感到陌生,无论是对于所见的一切还是自己。
他哼唱出自己都不曾听过的旋律,那首来自西海的歌总能勾起一些人的乡思之情,他的故土却并非是西海的某座岛屿,和之国已然成为了不可提及的往事。而他曾经的主人,那个来着西海的音乐家,塑造了他的所有喜好,他们必不可免的相似却又不同。
直到那个晚上。
“鼻歌——那个被夺走影子的剑客又重新回到岛上来了,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回来并且知道了僵尸的弱点,但是……”
“那个家伙,他是来夺回自己的影子的!”霍古巴克显然被吓到不轻,他方才才从公馆脱身,闭上眼似乎就能看见那把明晃晃的剑指着自己的鼻尖,“如果不去阻止他的话,他怕是要把整座岛翻过来——”
阿布萨罗姆摸着下巴略微思考一下,扭头去叫因为今夜的事情忙来忙去就没有停下来过的信使:“好吧,希尔顿,佩罗娜呢?”
“佩罗娜大人还在休息,库玛西现在也没有叫醒她。”
霍古巴克即时的打破僵局:“既然他是来找回自己的影子,为什么不让武士龙马去?”
顾虑,那是自然。他们不想浪费其他的将军僵尸,也不想造成更多的损失,他们不但要在这一次击退鼻歌,更要让他再也不要回来。
“呦嚯嚯嚯……那么,请下令吧,阿布萨罗姆大人。”他沉默的听完阿布萨罗姆的抱怨,抬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拇指抵住刀镡,秋水的冰冷温度仿佛渗进僵尸同样冰冷的皮肤,深入骨髓。他看着他如今的主人,幻想着接下来的战斗。即使他早已经遗忘了原主人的面目如何,但是他知道,且渴望——粉碎掉对方无趣的尊严和可笑的幻想,并借此来证明自己的新生。
“请允许我,将他驱逐出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