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京八桥
迪亚波罗乙女。
“她觉得世上是该有地方专门出产幸福的,幸福就像一株特别的植物,生长在那些沃土之上,移到别处就会枯萎。”
昨夜有暴雨。天气预报早早就将提醒发到了我的手机,然而忙于工作与各种杂事的我并未注意这条消息,只是像平常对待垃圾广告那样轻轻地右滑,删除弹窗。
雨是猝不及防便落下的。我走在大街中央,带着刚从便利店买回的饭团。雨点迫不及待地打湿我的肩膀,在远处隐隐约约的蝉鸣声中淅淅沥沥地洒落至人间,骤然狂风扑面,于是雨珠也变得凌厉,在一刹那洗去了夏日仅有的干燥。这番雨水并未带来些许凉爽,反而平添了许多烦恼,让闷热的夏日夜晚更加嘈杂,更加难以让人平静。
雨水淋到的地方很痒,我努力反过了手勾着衬衫挠了挠背,指尖仿佛摸到了什么坑洼的疤痕。可是,我的背上从来没有受过伤?我有些疑惑地将手伸进了衣服里,却是一片光滑的触感。我松了口气,但心底的疑惑让我更加慌乱:疤痕的感觉是真实的,痒也是真实的,但是为什么...会是光滑的皮肤?
那一瞬的痒让我有些反感,应该说,我一向反感所有的非日常。我蹙紧眉头往家的方向走,身后却总是隐隐有窥视我的视线。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这无法确定的危机让我的胃作痛起来。我狠狠地捂住嘴唇,撒开腿狂奔起来。
我家住在二十八楼,电梯公寓。我到达楼内已经是接近凌晨了,按理说这个时间小区里应该没有人了,于是我轻轻地哼着歌,按下了电梯的开门按钮。一楼到十八楼,电梯一路直行,毫无阻碍啊。当抵达十八楼时,突然,电梯叮咚响了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我不知不觉已经往角落里缩了缩,微微低下了头错开来人的视线。然而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将他的模样收入眼帘:粉色的头发,有霉斑一样的花纹,锋利如炬的眼神。
我听到他说:“找到你了。”
那张脸流动着某种我所不能理解的情绪,他已经坦诚地将自己的目的呈现与我,而我却不能理解,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理解。我的背更痒了,我忍不住将手反过去使劲挠了挠。未修剪得指甲上带了零星血迹,斑斑点点如同男人的发丝。我看见他笑了,他朝走了过来,电梯中的闷热在他迈开脚步的那一刹那变得阴凉。仿佛是生理的应激反应,我微微地颤抖起来,但是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臣服的标志。于是他再次靠近,再次靠近...那种痒扩散在心头,随着他的接近愈发严重,最后竟变成了钻心剜骨的痛。
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
那是一个雨夜,又一个雨夜。我匍匐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角落,身躯像蛇一样蠕动着前行。从头顶透入了一丝阳光,我被这光明所惊扰,迅速地滑动到更加隐蔽的地方。我听见大雨的声音,我听见蝉在燃烧着生命嘶吼着,但是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我生命的组成已经变得扭曲。我,我背上长的那张脸,两种不同的思想,两个不同的灵魂,共生在一个怪异不堪的躯体上,像蛇一样躲避着温暖,小心翼翼地生存在角落中。迪亚波罗找到了永远活下去的方法,我找到了永远爱他的方式。
黑夜永无止境,太阳永不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