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溪Sfa
*像那什么反家暴骨科百合文学。
*短打,当个脑洞看好了。
1.
夜晚,我和真希锁上房门,躲在积灰的床底下。父亲在门外叫骂着,发疯似的不停地砸门。
“别怕,真依…”真希搂着我,握住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我发抖地往她怀里靠了靠。
很快——我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恶魔竟破门而入了。他像疯狗一样伸进手来,想要把我们揪出去。真希推了我一把,让我快从边上逃走,可我钻出床底,他就冲了过来,抄起皮带狠狠抽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惊叫着捂住头,等待那根高高扬起的皮带再次落下。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迎接我的是姐姐的怀抱。我看见他抬脚踹在了姐姐的背上,我们一同摔倒在地。
“再敢把我锁在门外,我就杀了你们!”
他叫嚣着,皮带一下一下甩来,姐姐死死抱着我,几乎替我挨下了全部的打。我吓得一直哭,想让她放开我,可到嘴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含糊不清地叫着姐姐,姐姐。
2.
“别哭,再哭就不要你了。”
真希扫了我一眼,继续给自己上药。她身上那些青的紫的似乎从来就没有消过,旧的还没好,新的又添上了。
听了这话,我是不敢哭了,生怕她真不要我。可一想到她不要我了,我的眼泪又止不住流得更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急得我竟哇哇大哭起来。
“不是吧,怎么还越哭越起劲了?”
真希一脸无奈,只好放在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哄我。我心满意足钻进她的怀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却还是止不住小声抽噎。
“姐姐,为什么妈妈不保护我们?”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轻抚着我的背。我便又说:“她也想帮我们,只是帮不了,因为她也害怕爸爸,对不对?”
真希注视着我片刻,叹了口气。
“不,她宁愿牺牲我们,也要维护自己神经病一样的婚姻,她就是这种人罢了。”
3.
姐姐说的话都是对的,但这次,我却不愿相信了。
我去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看见妈妈站在客厅窗边。我走过去,她也转身看我,脸上带着平和的笑。
她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就好像她一切都令她满意,一切又都使她可怜。
“妈妈,为什么爸爸总是打我们?”
她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那副古怪的神情并没有松动。
“爸爸只是偶尔心情不好。”她说,“你要更努力,更听话,让爸爸开心,这样他就不会打你了。”
4.
夜里,我率先关了灯躺下,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什么乖巧,听话,我看都是骗术。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真希留了盏床头灯,正背对着我整理衣柜。
她只穿了条吊带睡裙,在昏暗的灯光下,已经发育完备的身体曲线几乎一览无余。我看着她,心跳竟越来越乱。
这种情况持续很久了,这种超乎寻常的悸动。
这正常吗,我感到疑虑。女生看女生大概不算什么需要羞耻的事,但我怎么这么不自在,甚至有点…可以说是心虚。
“还不睡吗,在看什么呢?”真希合上衣柜门,狐疑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否认,“不不,没什么。”
她爬上床来,跪在我身边看了我一会。她领口落得很低,我连忙闭上了眼。
真见鬼,我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睡吧。”她轻轻地说。随后我听见灭灯,以及她躺下时细细簌簌的声音,才又重新睁眼。
她身上好香,明明是一样的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在她身上就特别好闻。我往她那边挪了挪,把额头抵在她的背上。夜里很静,我砰砰的心跳声却吵得要命。
“那个…”
“嗯?”
“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她低低笑了两声,”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想,等你以后结婚了,我们就不能住在一起了。”
”我不结婚。”她翻了个身面对着我,“我一辈子就陪着你,放心了吧?”
“…真的?”我将信将疑。她上前亲了亲我的额头,说:“真的。快睡吧。”
5.
我把真希的允诺深深埋在心里。可有一天,我却在阁楼里发现了她的行李箱。
那个方形的盒子掩藏在一堆灰扑扑的纸壳、烂布和瓶罐下,针扎般刺痛了我的眼睛。
“你要一个人走吗?”
夜里,她背对我躺着,我在关灯前问了她。她沉默半晌,话语才幽幽传来:“我现在没法照顾好你,等我…”
“我才不管!你就是要丢下我了…”
我情绪有些激动,猛地扳过她的身体,可她不看我。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真依。”
“……”
我当然明白,这个家里连空气都像融合了诅咒的铁链,早晚把我们活活勒死。但如果不能一起逃走,我倒希望她留下来陪着我受苦……
好过分啊我。
我咬了咬指甲,凝视着她映着橙色灯光的脸。她的嘴唇薄薄的,抿着时,周围现出些许细小的直纹。
我该承认,我们早就不同从前了。我们读不同的学校,交不同的朋友,她是有她自己的生活的。也许她也有了喜欢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缠人的讨厌鬼罢了。
我说不来是怎么回事,短短几秒内愤怒就骤然冲破了顶峰。也许我和父亲是一样,都是受情绪支配的蠢货。但如果她迟早会抛下我……
我破罐破摔地想着,按住她的肩膀吻了下去。
我触到了那温和的柔软。心脏像是发了疯,简直要撞破我的胸膛才好。但大脑竟奇迹般地渐渐平静了下来,唤起了我很多美好的记忆。
真希,她僵住了,既不推开我,也不予回应,像是死去一般。直到我松开她,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而忏悔时,她才眨眨眼,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不知道…我以为…”
她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似是走丢了,又或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搂着我,再次与我纠缠在一起。
她从未向我说起,但我猜她只是无法直面我,她对我们之间的事感到不知所措了。虽然我很想再多看到她脆弱的地方,但心意相通的事实让她很快又恢复了我熟悉的样子。
“我会创造出能让你安生的归处的。”她如此向我承诺。
6.
我们隐密地恋爱着,直到那个夏日。
那天我没带伞,被半路下起的雨淋了个透湿。一进家门我就脱掉潮湿的鞋袜,想进浴室冲个凉,可路过餐厅时,那诡异的气氛牵扯住了我的脚步。
真希和父亲站在那边,不知我来之前说了些什么,但空气是饱和的,停滞的,像个已鼓胀到极限、一扎就会爆破的透明气球。
父亲没有看我,拿起盛满开水的热水壶,直直朝真希身上泼去。
她的发丝变得像我一样了,湿嗒嗒地垂着,晃着。我看见她的嘴角向下撇去,双眼像是将要眦裂般一眨不眨,这是她隐忍时惯有的表情。
我开始陷入没完没了的噩梦。我想,如果那时我让她走了,是不是这些都不会发生。
她坐在病床上,看着我,而我看着她脸上的伤疤。
“傻子,我又不会真走。”
可这种话不能给我任何安慰。
“我们逃吧。”我说,“我不要你照顾,也不会给你添麻烦…还有,也不用等创造出什么归处了,你就是我的归处。”
7.
街道上人来人往。我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气喘吁吁地仰起头。太阳很大,刺得眩目。
“他们还没追上来。”
真希笑着拍了拍我的背,她体能一向比我好得多,小时候赛跑我从来赢不过她。
“累了?”
我用力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继续向前跑去。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也是我们的远行之日。
“见人了也不知道打招呼,叔父没教过你们吗?”
一进家门,我们便看见直哉坐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架着腿,从茶几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只咬一口就扔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真希冷声问他。
“当然是来看望你啊,我可是好心。”
他笑着,却满脸恶意。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连唯一能算上优点的脸也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劝你还是学学怎么伺候男人吧,可别落得没人要的下场。”
真希漠然地看着他,他又把话头转向了我。
而我…
“我是不是又做了很冲动的事。”
车身晃悠悠地前行,穿过恬静的广阔原野。我抱着背包,靠在真希的肩膀上。那里面有证件,还有攒下来的钱,在医院照顾她时我就带着它了。
我弄不清我都干了些什么了。那时等神志清醒过来,那个玻璃杯早已从我手中飞出。但我记得直哉额头上流下的那道血,还有他错愕得像是到了世界末日的表情。
接着,在里屋谈事的大人们闻声赶来,真希拉着我夺门而出…
“把他们都忘了吧。”
真希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搂住我,像小时候她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我们选择的未来里,可不会再有他们了。”
班车驶过跨河的大桥,流水上船只来往,对岸楼顶上童话般的角塔被刷成白色、金色和蓝色,在骄阳下闪着浅色的光。
我握住真希的手。头顶有鸟儿伸展翅膀,随我们直往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