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晕海
*狮心已确定恋人关系
出国同居后的泉与高中二年级leo相遇的小故事
窗外下起了太阳雨。
正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濑名泉皱了皱眉,起身去收阳台上的衣服。雨下的并不太,在阳光中飞舞的雨丝像是天空垂落的金线。他眯着眼望向素晴的天际,已经不知道是最近的第几次了,尽管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气象变化,但心里却总隐隐有些不安。
桌上放着月永雷欧寄来的明信片,还附带着一块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石头,通透的碧绿,很像月永眼睛的颜色。那家伙去寻找灵感时,常常一月半月见不到人,只是比起完全的人间蒸发,他现在好歹知道回复濑名的line,定时打国际长途来报平安。有时也会收到月永寄回来的奇奇怪怪的当地特产,中间夹着他字迹飞扬的信笺。
所谓见信如晤大抵就是如此,月永的信夹着沙漠的风、北欧的雪,和他那张无时无刻不再露出傻乎乎笑容的脸。濑名虽总是语气冷淡地在电话里让他不要看到什么都想买,家里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但在看着月永的信时却总忍不住嘴角上扬。
现在是月永离开的第二十五天,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呢?有好好吃饭吗,去紫外线强的地方会记得涂防晒霜吗,会不会冒冒失失地在陌生的地方迷路而脱队……哪怕对方不在身边,他的脑海里却仍然全是那道灵动跳跃的黄澄澄的影子。
他无法否认,自己想月永雷欧了。
惊喜总会与生活不期而遇。
这是月永雷欧在信里写给他的话。濑名是相信机遇由自我创造的努力派,自然不信什么从天而降的“惊喜”——何况月永嘴中的惊喜到底是不是惊吓尚且还是未知数。
但等他走回桌边时,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月永寄回来的那块石头,把它轻轻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穿着梦之咲制服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濑名开门的手硬生生顿在了半空中,手中提着的便利店手提袋落在地上,月永喜欢喝的罐装咖啡咕噜噜从里面滚了出来。
金属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似乎让对方受了惊,像小动物一样轻轻颤抖了一下。他茫然的视线在落在濑名身上的那一刻,面上的表情由困惑转变成了惊恐,猛地转过头就往窗边跑去。
“喂!”濑名很快地反应过来,这里可是二十层往上的公寓,尽管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但身体还是更快地去抱住想逃跑的少年。
少年未完全长成的身体细幼到可以轻松揽进怀里,肩膀摸上去只有硌人的骨头。他被困在濑名的手臂间,像是被关起的幼兽一样用力蹬动着四肢,但对成年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般的反抗。濑名皱着眉,他抱着的这个人无疑是月永,但也不能说完全是。
“放开……”扒在濑名衬衫上的是一双惨不忍睹的手,到处都是齿痕、牙印,叠加覆盖的ok绷和纱布,青青紫紫的淤痕与表皮被撕裂后结出的硬痂。濑名的表情慢慢沉了下去,无视他的反抗,将怀里的人转了一个圈,手臂还是紧紧箍在他的腰部防止他逃跑。
——没有错的。
面前的人,无疑是十七岁的月永。
是不登校之前,精神崩溃到已经无法正常上学和生活的月永。
“……你冷静一点了吗。”
濑名将泡好的热可可放在了月永的面前。他直盯盯地看着面前的棕色液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在被滚烫的杯壁灼到手后又不安地收了回去。
“笨蛋,稍微凉一点再喝。”濑名无奈地看着他。月永此时已经在他半强硬的要求下换上了居家的睡衣,当然,是属于自己的同居人兼恋人的现在的月永雷欧的。不过庆幸的是月永从那时到现在都没长高多少,哪怕是成年的月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至于宽松过头。
月永还是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膝盖不说话。在濑名费了很大的劲和他解释了现状后,这个因为不明原因出现在这里的时空穿越者终于停止了反抗,濑名让他做什么他也会做,但在濑名看来,他就像是在强迫自己执行他人的指令一样。
他皱着眉看着月永下意识用指甲抓挠自己手背的伤口的动作——这家伙那时候有这么喜欢习惯性伤害自己的身体吗?
“过来。”他向月永淡淡地说了一句。月永没有反应地坐在原处,还是低着头不出声。他这副模样让濑名心里涌起一阵十分久违的情绪,这种情绪大抵可以叫做无可奈何。但他也不敢去对这个样子的月永再做更强硬的事情,只能叹了口气,轻轻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落入自己怀里。
“不准继续伤害自己的手……听到了吗?”
他将月永的手握在手心里,柔软的手掌,白而纤长的手指,这原本应该是在乐谱上挥洒、在琴键上跳跃的一双手。
月永终于抬起头看他。他的眼圈下一片青黑,似乎是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眼睛也不似平时的灵动有光,沉沉如一潭死水。他微微歪着头,说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濑名,为什么要管我呢?”
他这句话几乎把自认为成熟稳重可以面对一切难题都面不改色的濑名给狠狠噎了一下。月永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游魂一般缓慢地继续说着:“我现在……写不出曲子。虽然濑名很需要它,但我写不出来。”
他木讷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全是伤痕的手:“对不起啊。濑名。对不起。”
对不起啊。
这是在二年级时,月永几乎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在演唱会失败后,在曲子写不出来时,在他哪怕做了任何一件微小的事让濑名表现出不满的时候,就像是体内的某种机制坏掉了一样,他会下意识地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然后就是这句“对不起”。
那时候濑名觉得他是在用这种办法逃避问题,往往会更加生气,然后以两个人的不欢而散告终。月永在之后变得越来越沉默,成为众矢之的后方方面面的针对几乎让两人喘不过气来,而月永作为knights的队长,作为“王”,作为他自己声称的、一切的始作俑者,承受的恶意更是大到成年人都难以想象的地步。在小小的一方校园里,恶意到底能发酵成什么地步?
在那之后不久,月永就彻底不行了。学生会说他精神状态有问题,并最终下达了停学处分。
月永最后一次来学校的时候,濑名和他见了一面。他这几个月的变化实在太大,原本就不是多健康的身材,如今几乎变成形销骨立的程度,针织衫被风吹动就空荡荡地鼓起。濑名沉默地陪他走到了校门口,月永从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最后也只是对濑名伸出了双手,似乎是想要拥抱一下。
濑名并没有回应他的动作。
月永收回了手,想扯出一个笑容,脸部肌肉也僵硬到难以完成这个动作。
“我走啦。”他轻声说道,“武器的话,我会尽快写出来的。濑名需要的时候来找我就可以了。”
濑名的瞳孔轻轻颤了一下。月永不再等他的回答,自顾自一个人离去。他的背影融化在日光里,濑名突然感到害怕。他想呼喊月永的名字,喉咙却疼痛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天空中突然落下了太阳雨,金色的雨线将月永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濑名往前跑了几步,又茫茫然地放慢了步伐,停在了原地。
他想对月永说“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不写曲子也可以的。”
但哪怕是这样的话,在两人之间,也变成了难以说出口的话语。
复苏的记忆带来的是心脏的钝痛感。那时候两个人都太想着保护对方,却反而一起变得支离破碎。月永伸出的手,他没有握住,是不想,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呢?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他把怀中的少年拢的更紧一点。对方像是时刻处于惊吓中的小动物,人的体温可以让他有安全感吗?“雷欧君,你没有错。”
“……不是‘王さま’吗?”
濑名想起在月永停学之前,他也已经很少再用他的名字呼唤他。所以三年级的星曜祭,在他重新叫出“雷欧君”时,两人都感觉恍若隔世。
他叹了口气,将下巴放在月永毛茸茸的头顶,轻轻蹭着月永的发旋:“现在的你是我一个人的‘王さま’,但大多数时候我也不会这样叫你。以我们的关系,不需要再说的那么生分。”
二年级的月永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是恋人的事情,大概也从未思考过这种可能性。那时候要考虑的事太多,每天都筋疲力竭,原本埋藏在两人心中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也随着一次次judgement的举办,渐渐变得难以追溯。
“雷欧君,我喜欢你,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还有未来的几十年,一直到我们变成老爷爷为止,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因为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现在身边的月永,而更像来自于过去的一个幻象,一道残响,濑名对着这样的月永——对着他的青春,平时难以说出口的话似乎也能说给他听。
原来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啊,你早说啊!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月永,像是将一把刀生生从两人的心脏间穿过,鲜血淋漓到呼吸都感到疼痛。
不能表达出口的喜欢,不能顺利接受的来自天才的爱。即使在外人看来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濑名也始终觉得自己在追逐着月亮。而月光又怎会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濑名那时常说月永的喜欢对谁都能讲,太过廉价,哪怕月永将自己的胸膛剖给他看,里面跳动的是赤诚到几乎燃烧起来的狮子心,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感到困惑。
——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啊。
返礼祭后,濑名选择来国外发展,意外的是月永的跟来。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展事业,意味着比常人多百倍的辛苦。但是濑名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他必须永远是骄傲的、挺拔的、堂堂正正的。但却在不远万里赶到意大利与他相见的月永按响他家的门铃的那刻,无法控制自己狠狠地将他拥抱进怀里。
他也在那一刻正视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愿望:他渴望着这个人。月永不在自己身边,濑名泉也依然能活得骄傲美丽,但是……果然还是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二年级月永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感到不可思议般地看着濑名。十七岁的恋人看起来实在可怜又可爱,就像雨天时捡到的猫咪一样,让人想好好地照顾他,给他一个温暖的家。濑名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这种情绪,但只是微微低下头,亲吻了月永的额头。
“不管是现在的我,还是那时的我,这种心情都是一样的,雷欧君。”
泪水慢慢从那双干涸的眼眶里渗了出来。月永哭的又急又凶,喉咙里却是没有一点声音的。他那时候习惯压抑自己,不像现在,无论是哭还是笑都强烈到要让世界都知道他的喜怒哀乐。濑名拍了拍他的背:“想哭的话不用忍耐着声音……就按照你原本的样子来吧,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月永胡乱用衣袖擦了擦脸,憋气憋久了,喉咙里发出一个小猫拍奶一般的嗝,全身终于慢慢放松下来,靠在了濑名胸前。
他哭了很久,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委屈,都随着眼泪的流淌宣泄出来一样。等到他终于停止哭泣,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濑名想问他需不需要用晚餐时,月永抬着红肿的眼睛,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他轻声说道:“濑名,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就好像,什么都能写得出来一样。”
像是一场梦一样。
二年级月永的消失就和他的出现一样,如同那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雨落之后没有一丝痕迹。
濑名在阳台上晒衣服时,有什么东西从衬衫口袋里掉了出来。他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是月永寄回来的那块石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石头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像是街边随处能捡到的一样。
“惊喜总会和生活不期而遇……吗。”
口袋里传来一声震动。濑名回过神,掏出手机查看新讯息。
“セナ!回头看,你最最最喜欢的月永雷欧大人现在就在你的身后哦!”
他猛然转过身,看到风尘仆仆的恋人带着他熟悉的阳光气息,张开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后记
“……你啊,是做了噩梦吗,睡着了也不安分。”
耳边响起的是濑名泉的声音。月永缓慢地眨了眨眼,阳光落在了他的眼皮上,在视网膜上留下一块金黄的光斑。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对方的脸。濑名的表情微微不耐烦,带着清晨的起床气。月永轻轻“嘶”了一口气,晚上没睡好时腿就会抽筋,一个不大不小却让人头疼的毛病。濑名注意到他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开始帮他按摩小腿:“好一点了吗?等会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一会儿,今天也没有工作安排。”
“濑名……”月永翻过半边身子,像是大型考拉一样哼哼唧唧地攀住身边这棵树:“不要去啦,就这样一起赖床到中午吧~”
“我赖床的话,等下你肚子饿了怎么办,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濑名皱着眉,另一只空闲的手倒是揽住月永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这种无声的纵容总是令月永很受用,他手脚并用抱着最喜欢的濑名,满足的像一只太阳下晒的暖暖和和的猫:“濑名太温柔了。怎么办啊,感觉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在说什么笨蛋话……”尽管过了很久,濑名却总还是会为月永的直白而害羞,“当初说‘都到了这份上了,你也一辈子别想离开我了’的可是你吧。”
“是,是。”月永笑眯眯地趴在他的胸口,听着薄薄的皮肤下,那不会说谎的心音。
在到了佛罗伦萨后,相比起以前,濑名也开始会试图更自然地去表达自己的关心。或许是当初两个人的互相隐瞒导致的结局太惨烈,就算现在他们依然会对最重要的人反而无法表达关心,但也磕磕碰碰着想要再度靠近对方。
会像现在这样,两个人从同一张床上醒来,什么也不做,仅仅是拥抱在一起,这样的生活就像做梦一样。
月永曾经狠狠摔碎过,如同跌入了爬不上来的谷底,哪怕重新拼合起来,身心却仍有抹不去的裂痕。但似乎在这个人身边,他曾经缺失的那些东西也在慢慢被找回来。
“梦到濑名了哦。”
在濑名以为月永已经再次睡过去的时候,月永突然开口说道。
“你在哭呢。”
濑名的手指滑入他的橙发,散开的头发柔顺地落在肩膀上,在国外这种地方,月永似乎越发容易被看成女孩子,尽管他常常因此生气。
“我才不会哭。”
他的声音平和却笃定。
最重要的事物就在他怀里,他们都已经不会再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