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淖涟a
是重发。
与主线独立。
个人xp产物,ooc有。
①
天城燐音成为了君主,而天城一彩成为了他的臣子。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落后而古板的氏族社会中,一君即为圣,从出生那一刻起便被写定,那是天城燐音逃不掉的命运。
也是天城一彩逃不掉的命运。就像是被神明握在手中任意拨弄的线团,糟糕的牢笼。
但是天城一彩只能做到逆来顺受。
从小,他大概就是为了辅佐君王而存在的,因为长辈们都是如此教导他的,只不过换回来的都是天城燐音的多次抱怨罢。
天城燐音说,他并不是为了辅佐君王而存在的,而是他小小的一彩、可爱的弟弟,什么君主与辅臣之间冗杂的关系,当应略耳而过罢。
面对家族与天城燐音间两种方向的教导,年幼的天城一彩并不能分清谁是谁非。
不过,现在他懂了,那不过是哥哥善意的谎言。
毕竟,作为臣子、辅佐君王,这就是他的命运。
所以,当天城燐音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王座,天城一彩也会像其他族人一样,自然而然地卑躬屈膝,将额头抵至冰冷的地皮。
②
但那是天城一彩不能忘记的,也是他由衷感谢的。
在他甚未识得星辰与否之时,哥哥总会带着他逃离家乡。即便他们从未逃脱过那个地方。
满夜晨星之间,薄凉的微风穿梭于枝叶,打在天城一彩裸露的臂膀上,惹得他不住吸了吸鼻子。
天城一彩不能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特别是在天城燐音面前,因为他是辅佐君王的辅臣,理应为君王挡下一切刀刃,如果他倒下了,君王就会独自曝露在危险之中。
可天城燐音却掐住了他的脸。
【你是不是冷?】他问道。
天城一彩一个劲地摇头,总不敢大力吸气,直到鼻水从他的鼻孔中被甩出来,内心陷入了慌乱。
这让天城燐音好笑又无奈,指尖轻抚上天城一彩稚嫩的脸,拭去那明净的污秽,将本该挂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落到了单薄的肩膀上。
【痛不痛?】天城燐音又问道。
天城一彩愣了一瞬,还是摇头。
天城燐音用手轻轻按了下他的腰腹。
【嘶——】
天城一彩慌忙低下了头,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愧疚。
【我说你啊——】抱怨的声音又开始了,【如果说,他们的做法对于你就是一种虐待与折磨,你就应该大声嘶吼、反抗,放肆地说出你的不满啊。】
天城一彩下意识地想说对不起,却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向来惧怕着天城燐音的谴责,怕动摇了自己对于天城燐音的作用,却又找不到理由反抗家族的安排,只能在两者之间摇摆,任凭语言与蛇鞭在自己身上鞭笞。
天城燐音怎看不出自己弟弟的心事。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看着他。即使从出生那一刻至今,他也从未走进他的心里。
天城燐音只能去做一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譬如在这空荡荡的夜色中,捧起心爱的弟弟那颤抖的脸庞,将鼻尖抵在他的额头上。
那时候,天城燐音好似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可天城一彩却再难以回想起来了,唯一印烙脑海中的,是天城燐音牵着他的手,牵着他的手躺在草地上,将天空中每一颗星星皆数摘入眼中。
③
再睁眼,眼前已然不是星空。
干煸的、枯燥的、茅楯的天花板。
一片黑暗。
天城一彩转头看向窗外。空荡荡的世界。仍旧跳动的,只有遥不可及的星光。一阵,他再次躺下,合上了双眼。
第二天便传来了消息,隔壁族落的山棠氏的王女带着军队来访了。毫无前言,浩浩汤汤,为的就是谏见新任君主天城燐音一面。大概。
可惜那高傲的山棠氏,在与天城燐音同桌共餐后,便大肆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她曾听闻天城燐音的才华横溢,如今更被他的君主气概所撼动,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与天城燐音联姻共婚,更促进两族之间的政治交流。
天城燐音是君主。也只是君主。他从来都在反抗家族的命令,最后也还是成为了君主。
所以,当山棠氏的话语似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家族长辈们无不欢颜展露,大声应和。
没有人注意到的,凝固在天城燐音脸上的被冲散的笑容,还有伏在门外,甚至没有资格参与这场盛大的宴席,只能在喧闹声中悄然离去的天城一彩。
婚姻是什么?天城一彩大概懂得,但又不甚懂得。天城燐音从不会跟他讲述这方面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诞下天城燐音和自己,是因为婚姻。
婚姻——
自己的哥哥,要和那个山棠氏的王女在一起,诞下新的谁人了吗......?
天城一彩一下竟恍了神,酸涩的苦感从他的心脏爬遍了每一根神经。
但他的脑海只有空白。
他甚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又想要什么。
他只能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曾经一样地摇摆着。
哥哥和山棠氏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作为天城燐音的辅臣,天城一彩与他平日的接触并不在少,但天城一彩并不敢开口。
他是如此的懦弱。
自天城燐音当上君主之后,两人间的寒暄与闲聊便越来越少,在家族长辈几近洗脑式的教育下,他们间兄弟的关系也越渐模糊,仿佛,剩下的只有君主与臣民。
自己似乎有些麻木了。天城一彩这样想着。
在天城燐音口中得不到任何信息,因为天城一彩甚至没有开口问询,但从旁人杂七杂八的闲语之中,他能听出来个大概。
天城燐音貌似是拒绝与山棠氏的联姻的,倒是那群长辈很是乐在其中,双方一直僵持不下,山棠氏便只能在这多逗留几日。
山棠氏也有来找天城一彩进行一些接触,因为他怎么说也是天城燐音的弟弟,待到结婚以后,山棠氏也便是他的嫂子。
天城一彩并没有回答她。
这是锁在天城一彩心里的疙瘩,畏于触碰,惧于流血,他能做的,只有在山棠氏回到自己的客间后,默默躲到天城燐音房间的外头。
④
他已经忘记这是自己第几次这样做了。日复一日,在天城燐音当上君主前也是,在山棠氏到来前也是,如今也是。
也是第一次。
天城燐音抓到了他。
天城燐音也知道他每晚都会躲到自己的门外。
但天城燐音也不敢开口。
他也是懦弱的人。
如果说,天城一彩的懦弱,是在于对自己的存在的迷茫,那天城燐音,便是明确了自己的欲望后,又畏惧希望溃散。
他深深地爱着天城一彩,深爱着,从天城一彩出生那一刻起,稚嫩的小手抓上了自己的指尖,肌肤相亲所传来的温度,即便顽固的冰川也要被这股炽热消融。
然,他不能将自己肮脏的感情全部施加于天城一彩,只能将他们洗涤,留下最干净、最纯粹的东西。
天城一彩有多久没有进过天城燐音的房间了?他心里自问,得不到回答。
这里的装潢就像他记忆里的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天城一彩想到了一个成语——物是人非。
人是非否?
以前他可以毫无忌惮地与天城燐音在一张床上玩耍打闹,一起入褥深眠,而现在,每一步都宛如要将他的心脏触怒。
天城燐音自然看出来了天城一彩的害怕,也知道天城一彩最近一直在躲着自己,只能小心翼翼,不知第几次尝试的,尝试着走进他的心里。
却是天城一彩先开的第一枪。
【君主殿下真的要和山棠氏联姻吗?】
没有回应,天城一彩抬起头,心脏猛地一颤。
天城燐音的脸色未曾见过的难看。但他还是开口了。
【叫哥哥。】
【……哥、哥哥。】
【再叫一声。】
【哥哥……】
【再叫。】
【哥哥。】
【你刚问我什么?】天城燐音紧绷的神情这才松懈。
【君……真的要和山棠氏联姻吗……?哥哥。】
【怎么,你不希望我和她结婚吗?】天城燐音笑了笑。
一阵沉默。
【……我尊重哥哥的选择。】
【尊重我的选择?那我如果不跟山棠氏结婚,我要跟你结婚,你会尊重我的选择吗?】
天城燐音的话把天城一彩问倒了,毕竟这是他从未曾考虑过的事情。
一直以来,天城一彩都是遵从着家族的旨意在生存,更不曾有过多少自己的独断,再者,在他的印象中,婚姻是男人和女人的事情,而他和天城燐音,都是男人,更是亲人——
他的沉默令天城燐音有些急躁。
【尊重我的选择?会?还是不会?!】
天城一彩无法回答——
【会?!不会??】
天城燐音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指甲掐得他发疼。
【会不会?!?!】
焦躁的嘶吼刺进了天城一彩的耳膜,伴随着不安的心跳声,他猛地甩开了天城燐音,双手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领。
【如果说那是哥哥的意愿,我一定会息身受命!但是,对于哥哥来说,和山棠氏结婚,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
【她又年轻、又美丽、还是隔壁山棠氏的王女,和她结婚,不仅能促进两家关系,父亲大人他们也高兴,更是哥哥的福气……】
【别说了……】
【而且,我只是哥哥的弟弟,只是君主的辅臣,我该做的,当是站在哥哥面前,替哥哥挡下锐利的剑刃,而不是剥夺哥哥的……】
【我让你闭嘴!!】
天城一彩被吓坏了,还未反应过来,天城燐音就一把将他拽了过去,清蓝色的瞳孔缠绕着恶欲逼近,天城一彩害怕得闭上了双眼,认命地等候着天城燐音的泄怒。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城燐音的手拽得天城一彩发疼。但他更不敢再甩开天城燐音了。
接踵而来的是温热的气息。天城燐音将鼻尖抵在天城一彩的额头上,双唇略过他的眼睫,深吸了一口气。
天城一彩醒来时,身边的铺位已经空荡并落下了冰凉。
房间外面的世界传来了喜捷,天城燐音应下了与山棠氏的联姻。
⑤
天城燐音再也没找过天城一彩了,即便工作上的事,也在尽力地回避天城一彩。
幼年时的欢笑喜颜,前夜里的相拥入眠,一切的一切,都宛如一场梦境,即将消逝而去。
为了天城燐音的婚姻大事,族落里的大人们忙内忙外,天城燐音做不完的杂碎活,自然也落到了天城一彩的手上。
难得的,君主生活的体验。却只是觉得枯燥。
外面是锣鼓铜铃的敲打声,天城一彩沾上笔墨,颤抖着写下了天城燐音的名字。
外面是欢酒宴席的喧闹声,天城一彩扶起红章,在纸上盖下了歪歪扭扭的族徽。
外面是奉婚成礼的祝福声,天城一彩攥紧墨砚,将自己的手染上了肮脏的色彩。
细微的哽咽声也如同不曾存在,淹没在这世界欢庆的氛围之中。
那……就这样吧。迷糊之中,天城一彩这样想道。
只是,即便无名的压力就要将他压垮,天城一彩的肌肉记忆,仍旧将颤巍的他扶到了天城燐音的房间之外。
这是天城燐音心底有所期盼,却又不敢期盼的惊喜。
出于恼怒,他应下了与山棠氏的婚礼,并与其成婚,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接受了山棠氏,在众人把酒欢歌的混乱中,他一度逃离,只想逃回布满自己回忆的、自己的房间之中。
然后他看见了天城一彩。
晕倒在地上的天城一彩。
天城燐音慌忙呼唤天城一彩,把他抱进房间,放置于床上好好休憩。
天城一彩的意识并没有沉入湖底,当天城燐音紧张不安的动作携着他摇晃,他便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只是天城一彩的梦还没有醒来,他甚分不清眼前的是否是现实,只记得,哥哥当是与山棠氏结婚了吧?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当是这样的。
臀部落于床板的一瞬间,他紧紧抱住了天城燐音,感受到怀中之人一瞬的颤抖,天城一彩仍旧紧紧环抱,喉中流出的哽咽,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
哥哥。
哥哥。
哥哥……
拥堵了十几年的情感,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天城一彩再也无法忍耐了,戳着气,将所有的眼泪都送给了怀中的天城燐音,一颗又一颗,不断击溃着交织天城燐音心中那网纤细的弦,也击碎了天城燐音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就像是终将成为骑士的堂吉诃德,守护住哥萨克遗土的格里高利,天城燐音一把揽住天城一彩单薄的身躯,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之中,馋食着他的气息。
直到啜泣声逐渐散去,天城燐音想,天城一彩大概是慢慢清醒一点了。
事实如此。
天城一彩环抱的动作松了些,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微不可观的距离,双手却仍紧紧攥住天城燐音身上的衣物。
【哥哥……不是去和山棠氏结婚了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天城燐音吻过天城一彩的耳垂,转到他的眼前,两双清蓝的瞳孔,相觑相对。
【因为想见你。】
被柔软的触感所覆履,天城燐音一点一点啄食着天城一彩的嘴唇。天城一彩也不识得反抗,他的心里深知这种过度亲密的行为不甚得当,但他也深知,一旦他推开天城燐音——
见天城一彩没有挣扎,天城燐音的占有欲愈渐增值。他离开天城一彩干涩的双唇,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一彩……我可爱的弟弟。你说过,如果是哥哥的意愿,你一定会息身受命,那么,如果说……如果说,我的意愿,是肮脏不堪的,是会玷污了你的,你还愿意息身受命吗……?】
话音未落。
天城一彩揽上了天城燐音的颈脖,以胸膛贴上了他的胸膛,相邻的心跳声不断碰撞。
天城燐音亲手挖去了天城一彩心里的疙瘩,不留一丝苦楚。
天城一彩接受了天城燐音的全部,不论是爱、是肮脏、还是扭曲的亲情。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不久,外面便又是嘈杂的喧闹声,是众人趋之于寻找天城燐音的声音。
天城燐音捂住了天城一彩的耳朵,一边倾听着他口中细碎的【哥哥】,一边继续着与他拥吻,与他交缠,与他一同堕入炼狱。
迷乱之中,天城一彩听到了天城燐音的声音,匍匐在他的耳边。
他想起了小时候,一个妄想逃跑的夜晚,繁星缀满世界,天城燐音捧着他的脸,他说:
——我爱你。
⑥
与山棠氏的花烛之夜,天城燐音逃跑了。
在两个氏族的传统观念中,但逢为婚,初夜交合必是两家联合的象征,可天城燐音逃跑了。
经过一夜的喧闹,众人都知道天城燐音是躲回了自己的房间,但天城燐音锁了门,破入君主的房间是大忌,众人也只能等日出侵晨,等天城燐音自己出现。
天城燐音就这样抱着天城一彩,躲过了温暖的朝阳,躲到了毒辣的晌午。
实话,天城燐音真的很想逃避,但这是他自己惹下的祸端,他必须自己背负。
怎么背负?
他看向躺在一旁的天城一彩。
天城一彩很早就醒了,只是一言不发,抱着他,澄澈的双眼染上了氤氲,错落在皮肤之上的红印,也宣告着他已不再是过去那般干净。
天城燐音的心都要化了。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说要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给予小小的一彩。
明明是他自己做的,向来想尽办法抵抗家族为自己写定的命运。
到头来——他们两兄弟,还真是相似啊。
天城燐音有答案了。
下午二点整,众人终于等到了再次出现的天城燐音。
他坐在他专属于君主的座位上,面对着山棠氏的谴责与长辈们的怪罪,他毫无反驳,不断应和,然后,在前君主——自己父亲的恼怒之中,站起身来,向所有人屈下了膝盖。
伴随着现场的错乱,天城燐音摘下了身上专属于天城氏君主的项链,丢在自己父亲面前,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天城一彩静静地站在族落地盘的一个路口,因为天城燐音说要带他去树林里摘木莓,天城一彩很是奇怪,但仍旧乖张,听命等待。
直到耳边响起天城燐音那久违的夸张的笑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回过头的功夫,天城燐音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拉起他的手,拉着他就跑了起来。
看着狂奔的天城燐音,还有身后追赶的军队,天城一彩困惑不已。
【逃跑吧。】天城燐音朝他笑道。
逃跑吧。
这是天城燐音第104次带着天城一彩逃跑,虽然从未曾成功过。
但是。
看着天城燐音的溢满笑意的眼,与他眼中真实存在的自己。
就像小时候一样——
【唔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