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素桑
看漫画250的有感而发
原著向
!阿希莉帕死亡预警
严格意义上来说,尾形百之助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最近时不时从自己身后冒出的鬼魂让他也确实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世上难道真有什么招魂体质吗?但发现看到出现的不是碍眼的老爹就是所谓的好弟弟,甚至还有前不久被他一枪嘣了的阿希莉帕,尾形百之助摸了摸头发,想不到自己心底还能存着点杀人的愧疚感。
事实上他并不承认这是什么愧疚感,比起承认自己的软弱,他更偏向于觉得不过是这些烂好人死了也要做好鬼。好几次都帮他从瓦西里的枪下捞了一命——因为吓了一跳所以躲过了暗地里射来的子弹。
尾形没什么感激的心理,这些人的行为动机他总觉得有些令人发笑。花泽勇作他还可以理解,尾形抬起眼看着站在自己床尾的阿希莉帕,她的太阳穴还在滴血,脸上一如既往挂着那副毫不畏惧刺眼的坚毅表情,尾形不能理解她出现的理由是什么。
唯一能想通的理由就是她想亲眼看看他能得个什么悲惨的结局。这个想法让尾形露出了点笑意,“死后终于体会到了不甘心吗?”当然没人回应他。
其实不需要这么着急的,他现在被三方势力追杀,其中杉元佐一更像是一头失了控的野兽,紧咬着他所有的痕迹不放,那股仗势让人觉得就算他躲进海里杉元佐一也要把海底搅个天翻地覆。他的日常也只剩躲躲藏藏,死也不过就是个前后脚的事。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要扣下扳机。一看到阿希莉帕出现在他的瞄准镜里,他就忍不住激动到扯开嘴角,胸膛微微上下起伏,手指微微颤抖,作为一个狙击手,这些反应实在是有些不专业。但没有影响他的准头,一枪干干脆脆,从阿希莉帕的太阳穴稳当穿过,隔得这么远都能听到杉元佐一的吼叫声,带着强烈的恨意叫着他的名字。尾形收起枪,从瞭望塔上安静地爬下来,他已经很仁慈了,好歹让她走得毫无痛苦。
之后他就开启了潜逃生活,哪个地方都待的不长久,一旦有被发现的苗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枪,在把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处理干净,再如同幽灵一般移动到别的地方。
从小时候起,他就是捉迷藏的好手。村里那些小孩非拉他凑人头玩捉迷藏的时候,他总是选择当躲起来的那一个。山上各种深暗的洞穴、杂草掩盖掉的地洞以及听说会闹鬼的废弃房屋,哪里看着不好躲他就躲哪里。然后安安静静在那里待到黄昏,对伙伴的叫喊声充耳不闻,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自己回家吃饭。后来就非让他当抓捕的人,尾形擅长观察那些细微的痕迹,小孩做出的动作又那么大,无论他们躲在哪里,都永远不知道要打扫干净自己留下的脚印,不出十分钟他就能全抓到。
一来二去,没人再愿意约他一起玩捉迷藏。
背后的恶灵他倒是怎么躲都躲不掉。不管他潜伏在什么难以想象的犄角旮旯里,阿希莉帕总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尾形吓到颤抖了一下,还以为她和杉元一样是什么不死之身。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差点就引起了人群的注意。只不过是个喜欢捣乱的恶灵,尾形拉了拉脸上的面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几日他因为忙于奔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眼睛难免要痛一痛以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在他瞥见阿希莉帕站在自己身后,眼睛就开始不合时宜的痛了起来,隐隐约约透过纱布渗出了一点脓水。尾形感觉浑身异常沉重,阿希莉帕像是趴在他的背上,一如人们常说的那种鬼故事。他没有心思去管她到底有没有趴在自己背上,缩在废弃老屋的地下室,水和食物消耗殆尽,这样下去不用杉元佐一特意来杀他,他自己就能病死饿死在这里。
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以后,尾形就老老实实躺在地下室不动了,他感觉天旋地转,不出意外马上就要发烧。眼睛虽然疼得厉害,但尾形选择了放任其恶化,反正已经走到了瞎掉的地步,接下来坏不到哪里去,至于另外一只眼睛,尾形闭上双眼,反正他也是将死之人了,不然怎么会一直看见死去的人在自己身边飘荡。
阿希莉帕那一支箭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本来他沉浸在无可抑制的恼羞成怒当中,那支箭插进眼睛的时候他的大脑还没从愤怒当中脱离出来。等看清阿希莉帕那张布满惊恐的脸的时候,即使是冰天雪地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全身发热,以至于他忽略了随之而来的疼痛。他沉浸在自己玷污了那抹希望的快意当中。
那时候他是真的一心求死的,一想到他的死将成为阿希莉帕一辈子无法洗去的污点,尾形就有种报复成功的愉悦感。
世事总是无法称心如意,一如当初他没把勇作拉下神坛,他也没有如愿成为阿希莉帕的阴影。从他醒过来开始,他与阿希莉帕就剩下两个结局:要么自己死在阿希莉帕手上,要么阿希莉帕死在他手上。
确实在半夜的时候开始烧了起来,烧得他一阵口渴,爬起来给自己灌水。阿希莉帕依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不像上次他发烧的时候尽心尽力照顾他,终于发现他是个不值得拯救的烂人了?尾形笑着躺回去,“你和勇作那家伙一样,不过都是伪善者。这世上哪来的善人。”声音嘶哑刺耳,说的话自己打心底都算不上认同。
“如果你真的是什么纯洁无瑕的人,现在为什么不愿意来照顾我?”尾形朝着那抹虚影伸出手,半晌才愣愣的收回手,翻了个身,意识到自己真是烧糊涂了,那不过是一个鬼魂而已。
尾形生病的次数并不多,不管是要命的传染病还是风寒。阿希莉帕那次照顾算得上他人生体验头一遭,不像书里描述的心里冒出一股暖暖的感觉,他心里只有疑问,为什么要照顾一个不怎么熟的人?
好人的特质难道都是自我感动吗?非要给他安上一个好的形象,他能好到哪里去。什么勾当没见过没做过,要是阿希莉帕知道他所有的想法以及过往,她还能这样继续心安理得的照顾他吗?就像他好奇勇作当时回头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不敢置信?愤怒?还是害怕?尾形永远都无法真正猜透他们这种人在想什么。
几次张嘴,尾形都没能吐出那些事。反正她迟早会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就会开始后悔自己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他。
烧完那一通,白天的时候尾形已经感觉浑身舒服多了。他坐起来,背靠着墙壁,从袋子里翻出压缩干粮,就着水开始吃了起来。这让他想起打仗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没时间让他们这样安安静静慢慢地吞咽,全都是一股子劲狠命往喉咙里塞。一回忆起来就让人食欲全无,但尾形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本以为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没想到在胃口上还是稍微被养叼了一点。逃亡的这一路他少说也掉了五斤,吃什么都觉得有股难以忽略的异味。
第一次见到阿希莉帕做阿依努人的美食时,尾形并不认为那是什么美味的东西。不管什么食材都是剁成一团,不是生吃就是干煮,唯一的优点就是食材新鲜。当时他抱着自己的枪坐在角落里,一边啃着从街上买来的饼一边用望远镜四处观察,对阿希莉帕呼喊的声音充耳不闻。白石由竹让她别管他,尾形在心里表示赞同。
阿希莉帕夺走了他的望远镜,拿着勺子站在他面前,强硬地塞到他嘴边,“赶紧尝尝。”尾形抬起眼看她,她一副“不吃我就不走了”的表情。尾形张开嘴,阿希莉帕把肉丸送进他的嘴里,一脸得意的问他,“怎么样尾形?”尾形把肉丸嚼烂吞下肚,没做出什么评价,把啃了一半的饼塞回随行的袋子里,坐到了白石的旁边,端起碗默不作声的开始吃。
“尾形,如果觉得好吃的话,要说‘hinna’。”每次阿希莉帕都要提起,尾形并不照做,他连“我开动了”都不会说。
尾形觉得,所有的仪式感都无关紧要。
有了第一口,之后对于阿希莉帕的手艺就不再多疑,她塞什么过来就用嘴接什么。一边帮着做奇塔塔普一边想着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变成美味,对于阿希莉帕提醒的“做真正的奇塔塔普要念奇塔塔普”选择性忽视。
其实他会在心里念,像是那种心里独白,因为耳濡目染的情况下不知不觉接收到了这样的暗示。所以那次的“奇塔塔普”属于尾形不小心的失语,自然怎么都不肯再念第二遍。
念出“hinna”倒是有意为之,尾形没给自己的那次行为找出合理的理由。或许他是真的出于真心,单纯觉得好吃,在念出第一遍“hinna”时,阿希莉帕没有及时做出反应,尾形又念了一遍,他想确保她能听到。稍微还是有一点,感谢她让他吃到这些美食以及他对她撒得所有谎言的些许歉意。
军用干粮哽在他的食道里,尾形猛灌了两口水,嘴里弥漫着干巴巴的碎渣。“hinna。”嘴里的味道自然没有发生改变,难吃的东西不管怎么催眠自己都是难吃。尾形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所以才说这些仪式都是一些没有必要的东西。
在第三天的时候尾形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虽然眼睛还留有余痛,但尾形收拾收拾准备转移阵地。他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总感觉逃到哪里都会被那三拨人翻出来,但又不想这么简简单单送死。
尾形亲眼看见路人从阿希莉帕的虚影中穿过,她会像水一样散开,然后重新聚合。一动不动的这么看着他。每次看到这个场景,尾形就会产生微微的不满,像是自己喜爱的物品被别人没礼貌地碰了一样的不满。他尝试过用自己的斗篷去遮着点阿希莉帕,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行为过于显眼。
一回头尾形就能看到从她太阳穴里流出来的血,滴滴答答绵延一路。他默默伸出一只脚去蹭掉血迹,踩上去是什么样,脚拿开也还是什么样。
“可真行啊,这是通风报信吗?阿希莉帕。”尾形低声问道,拉了拉身上的斗篷。透过这些血迹他已经看到了像恶熊一样扑过来的杉元佐一。
他算得一点没错,杉元佐一真的寻着他的气息过来了。他怒吼着“尾形”,两只眼睛里面一片猩红,面上的胡子都没刮,看样子像是从阿希莉帕死后再也没有入睡过。
杉元佐一第一枪在他意料之内打歪了,打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弹片反弹刮过他的脸颊,温热的血沿着伤口缓缓流出。尾形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阿希莉帕,她没有看向杉元佐一,反倒是紧紧盯着他。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了一丝愉悦,像是肺里那股浑浊的空气终于被排出。
他一眼就看穿杉元佐一此刻被愤怒支配着,这样的人打不出准枪,他打出的子弹会因为反弹打到阿希莉帕。
尾形下意识伸出手挡在了阿希莉帕面前,子弹穿过了他的手掌。强烈的灼痛感迫使他的膝盖泛起一阵软意,他就这么顺势跪在了阿希莉帕面前,手掌流出的血与阿希莉帕滴在地上的血融到了一起。
杉元佐一抓住了这个机会扑了上来,狠狠了照着他的脸上来了一拳。“尾形!!!你这混蛋!!!”
“搞什么啊杉元,你刚刚差点打中了阿希莉帕,你不知道吗?”尾形吐出嘴里的血污,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杉元,他的理智断了弦,他举起枪,枪口的尖刀正对着尾形另一只没瞎的眼睛,“下地狱吧你这该死的垃圾!!!”
尾形稍微偏了一点头,最后再看了一眼阿西莉帕,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尖刀刺过他的眼睛,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血色。
阿希莉帕死的时候也是看见这样的世界吗?
尾形像是失去了感受痛觉的神经,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剩胸膛在剧烈地起伏。
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他恍然意识到即使杀了阿希莉帕他也没有感到释然,不仅生前不放过人家,死后还有揪着人家的亡灵来寻找让自己释怀的证据。自己确实该下地狱,然后魂灵飞散,把一切都遗忘干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