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dasinei转载,译者:末摘
柔软的性情
萩原朔太郎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北原氏是给我留下印象最好的人。用一句话概括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性情柔软”吧。像我这样性格急躁的人,一般都讨厌与人交往,所以交不到多少朋友,和大多数人见面时也不能冷静下来说话。然而,北原氏却有足够的余裕,以完全包容我的这种急躁。所以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心情会平静下来,也最为轻松愉快。
北原氏给人的印象中最好的地方是,总觉得他能给人一种朦胧的、极为迷人的温暖感。他的手与身体的圆润的温暖感给人以非常女性化的肉体感觉。
在说话时,也会惊异于他的神经之纤细与敏锐。但是,因其总是被那层朦胧的膜包裹着,所以绝对不会给人以小气的不快感,或是令人多心,反而会给人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可以说,他给人的感觉是春天般的感觉,明朗且富于感性。
他也是一位冥想家,在和人说话的时候,也常常会陷入某种冥想之中。在那时,他就会茫然从正面注视着对方的脸。当然,实际上他并没有在看任何东西。
像北原氏这样的人,在一般被称为冥想家的人中也是尤为极端的一位。即使一起出去散步,他也会不断地陷入某种冥想中,我因此经常会发脾气。并且,这与他的天真无邪和人品的善良是两码事。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与他熟悉起来的话,是绝对无法抱有个人的恶意的吧。那个人显得太过善良的时候,有时我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幻觉,而把他看作是绝世的恶棍。因为最大的善人和最大的恶人给人的感觉几乎一样。当然自不必说,北原氏并没有是恶棍的可能。他实在是位品德高尚的诗人。
由北原氏外表上的呆钝,从社会一般的角度出发,而认为他是一个很容易对付的人的话,想必会吃到苦头。即使他表现得很像是个小少爷,但其机敏和洞察力之强却是倍于常人的。
北原氏的诗集有很多,但最好的果然还是《回忆》吧。《回忆》的确是具有永恒性的名诗集。在这本诗集里流露出的热情,确实有着很高的价值。最重要的则是它的纯真性。同理,《邪宗门》则有很多缺点。其中有像是有意为之的地方、和卖弄学识般的象征化,所以我不喜欢。我认为,所谓象征,就像在日本的和歌和俳句中出现的那样,如果其不是无声无息、自然地由语言背后散发的香气,就不能称作是真正的象征。
如果从象征诗的角度来说的话,北原氏的和歌确实是十分出色的象征诗。虽然有人指责《邪宗门》是未完成、或者说是生硬的象征诗,但从来没有人说他的歌集《云母集》不是象征诗。如果要在日本寻求真正的象征诗的话,首先应该从《云母集》开始吧。如今的自由诗还都尚是生硬的,并未成为真正的象征主义。
我觉得北原氏作为人而言实在是一位拥有幸福命运的人。他半生的经历,的确都富于变化和色彩。有着如此丰富生活经历的人,恐怕见不到许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