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藤原伊织
CP:艾伦•耶格尔x三笠•阿克曼
艾伦第一人称视角
BGM:《Call Your Name》
零
我对于“生”有自己的看法。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增殖。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奉献。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争斗。
在我心里,它是我与你与阿尔敏在夕阳下赛跑,在绘本上涂下蓝天,是偶然瞥见花开,叶落,
是你俯下身,在看螳螂吃蝴蝶时,长发被风吹起,扶着帽沿慌神的瞬间。
这些独白,是我在马莱潜伏的无数个夜深人静,彻夜难眠的时刻,断断续续的臆想产生的碎片。
它们在我失眠时,会被我记录下来。我将这些碎
片拼合。
我想,假如有机会,在我死前,我想把这本亲笔自述送给你,替你戴好围巾,然后毅然结束这填满愤怒而不自由的一生。
它们,是我为你所撰写的故事。
壹
可能我作为一个想毁灭墙外世界的大地恶魔并没有一人独当一面的坚毅决心,也不愿让自己的同伴替我分担忧虑,更不会试图让你们理解我自己。
明明我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一切,却想让它们成为我留给你的遗言。成为最后一次对你敞开的心扉。
我从那次国际会议上离开后,背井离乡,没有跟着你们回帕拉迪岛,让耶莱娜帮我伪造了身份,像莱纳那样,潜入敌国阵营。
说实话,我对岛外有人这件事,感到非常失望。我的三观被岛上的雷斯家旧王,被那个高高在上如今肛门被塞的傀儡,被旧时代的教育和尘封的那部分内容碾压得粉碎。
我曾对外边这些家伙抱有一丝幻想。当他们执意把我们当成恶魔去憎恨时,我决定自己一个人来当这些恶魔。
还记得十五岁刚刚入调查兵团那会儿吗?大家都在背后议论咱们,哪怕是柯尼口嗨,他们会猜忌我们这些异端人士是不是怪物。
我一拍桌子,替你做辩护:“可能我是怪物,但是这个家伙,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只是她,比你们,比我都强。阿尔敏也只是个打不过任何人的,偶尔对外边充满幻想的爱哭鬼。”
当时,我是想和他们拼命的。
而如今,“怪物”的名号落在了我一人头上。一开始我无法接受,久而久之,在挖掉自己的右眼,割掉自己的腿,发现它们还会长回来之后,倒也习惯了。
我确实是。
我渐渐地在素日掩盖了自己的情感。突袭马莱的计划没有向上边请示,信一封封地叫那个似乎很崇拜我的小男孩扔进邮筒里,耶莱娜再让它们漂洋过海地回来。其实我多想在那封信里向你抱怨,这儿的军营多脏,上下铺有多旧,临床的酒鬼有多臭,酒鬼的死状有多惨。
也有一些稍微没那么残忍破败的事情,比如和酒鬼们一起喝酒庆祝打赢了中东联合军,虽然我只是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给他们摆脸色。起初我瞧不起他们看轻生命的观念,瞧不起他们一有机会就松懈的态度。有个叫亚瑟的家伙会把我强行拉到席上,一只手勾过我的脖子,向我不认识的那些马莱的,憎恨岛内的艾尔迪亚士兵介绍我的英勇事迹。
不过是杀了十个敌人罢了。虽然是十个敌方士兵,对于我来说,他们没像马莱一样投放巨人来杀岛上的居民,实际上跟我无冤无仇,
他们在死的时候也会流泪,也会恐惧,也会求饶,也会喊家人的名字,
他们手里的定情信物也会随着“啪”的几声枪响滑落至贫瘠的土壤上,染上鲜血。
我在记忆里看到过,这些事情也按它本有的轨迹照常发生。
亚瑟拉着我往我嘴里怼里酒。那是我第一次喝烈酒。帕拉迪岛的酒酒精度不高——度数高的酒是高层喝的,我们通常是喝不到。
马莱的酒是马莱的味道,毫无故乡味可言。当时大家把气氛炒热了——打了胜仗,兴致都非常高。为了不暴露自己,我只好端起酒杯,在众目睽睽下吨吨下肚。
喝酒的感觉,很奇妙。我本来不喜欢酒的味道,它却让我感觉很特别。
本来我的酒量并不差,没想到那天被亚瑟强行拉着喝了太多。我的脸不会红,他们便哄堂大笑:“克鲁格,你喝的是假酒吧,不,你喝的是白开水。酒里兑了水。你看看大家都唱了起来,你还臭着脸看着大家。”
当场醉倒了几个士兵,他们在尽兴后相互搀扶着回宿舍。我悄悄拄着拐杖离开,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我推开门,瘫在破旧的床上。
亚瑟说,我一直在喊一个名字。
“mikasa。”
“mikasa,那是谁?你的心上人?平日里你从来都不提起,名字可真好听。”
第二天,大家在饭堂喝粥时,亚瑟打趣地说,昨晚我哭着喊“mikasa”,一开始想装作无视发生,憋着,久而久之便有些失控地抱着枕头号啕大哭,泪流满面的样子极为狼狈。不过令我惊讶的是,他没有大声宣传。他决定替我保密,他说他只是非常好奇,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究竟经历了写什么,明明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却又心头有着挂念。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用勺子喝粥。他忽然露出羞涩又难为情的笑容,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变红,挠了挠耳朵:“我想等这次拿到军晌以后就回家结婚,兄弟你先替我保密。因为你可能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我有些不高兴,看了一眼他右臂上的灰色袖章,瞪着他:“谁是你兄弟。”
曾经我把岛外的所有人都看作敌人,但此时此刻,我渐渐地明白,他们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同样是人,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抱负志向,五大粗的外表和性格下有着一些温柔细腻的小小心思,只是所处立场和社会环境截然不同罢了。渐渐地,我没有那么憎恨这些无辜且平凡士兵,因为一切如我见到的他的未来那样,
亚瑟在接下来的战役中牺牲,被枪狙死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起皱的香囊。
我在数月前的祭典上看到过这一个款式,它是女性专用的,薰衣草的味道,可以挂在腰带间或者是房子里。
他在上战场前,和大家一样都留了遗言:
“如果我没了,把我所有的军费和私房钱和都给我的家人,告诉我的未婚妻,我爱她,说服她找个好人家。
等我成了荣誉马莱人,咱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
但是,大爷我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死掉,一定会提着敌人的脑袋回来喝酒的。”
二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在为自由而战,更像一位旅人。
一位路过无数人惨淡一生的全知全能却又无法改变什么的旅人。
我大概能知道接触过的所有人的未来。军营里的那些人很少能有善终,知道他们平凡的秉性后,我便和他们接触得更少了。
白天的训练或战争非常紧张。开完枪后,我总感觉被子弹狙中的人是我自己。但我不能松懈,这些程度离我的计划差太远了。
而晚上就不一样了。每天夜里总是辗转反侧,思考下一步的计划,如何联系调查兵团,如何给你写书信,将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你。
我唯一看不清的,就是你的未来。进击的巨人的能力便有可以看透人们的过去和未来,不过只能知道大致的走向,就是一些模糊的片段,也不能说是全知全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你的过去记得那样清楚,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你的未来。
一切的记忆指向“我将毁灭墙外的世界,我会被墙内的曾经的同伴处决”。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便能用自己一人换你们所有人的未来。这样反而更轻松,更洒脱。
而谁又能知道,艾伦•耶格尔有多辛苦呢?无数个日日夜夜都算是煎熬,那些回忆对我来说快乐并痛苦着。
你是我除了阿尔敏以外最了解的人,你的小心思我都看得出来。起初我觉得首要任务是驱逐巨人,消灭敌对势力,便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记得16岁那一年,我们一起潜入马莱的那段时光吗?那是我们第一次踏入墙外的土地。我恨透了这些国家,但是在这些国家的土地上也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我都能在父亲的记忆中见到,但真正触碰到,真正吃到,是感受不一样的。
你吃冰激凌的样子非常可爱。当时你穿着粉色的洋装,看到云朵一样的冰激凌,好奇地咬了一口。然后露出了小女孩才有的幸福且惊讶的表情。我趁你不注意,咬掉了你旁边的一口。
你被我拉着走向马戏表演,我想带你看看这些,我想从你脸上看到更多的这样的表情。
这是在岛内看不到的绝妙的风景。
当时我们救了一个偷兵长钱包的小孩,他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虽然语言不通,但我们玩得非常尽兴 。我让你靠着我的肩膀睡觉,你当时看热闹也看累了,躺下后便进入了梦乡。我端详着你的睡颜,心中对世界对憎恨岛内艾尔迪亚人的所有的憎恨感消停了下来,我有点想吻你,但这时莎夏爬起来想偷吃白薯被你的脚绊到。
这样苟且偷换来的轻松日常,更加坚固了我要发动地鸣的想法。
在那之后,我掩藏了自己的感情,始终把计划放在第一位。我和吉克私底下有过会面,那时候我无法肯定你对我的情感究竟是从小陪伴到大的依赖,还是身为家人的关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吉克说,你爱我。
我在小男孩家的宴会上,问我是你的什么人,我心里有个确切的答案,但又害怕你说出真实的选项。我不希望你赴汤蹈火般坚持自己的脚步来追随我,保护我。今后的浑水你不适合淌过来,三笠•阿克曼就算没有艾伦•耶格尔也必须幸福地活下去。你说我是你的家人。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表情是有多难看,才会让你也露出一幅似乎在忏悔,似乎又在害羞的表情,不过这个答案我姑且满意,因为你不需要来支持并理解我的行动了。
我没多少年可活了,三笠。你不能把你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的身上。况且,只要世界对帕岛艾尔迪亚人的憎恨和压迫一天不停止,我就一天无法给你的后半生带来幸福和保障。
你更适合和104一起站在安全的岛内,等待我将外面的世界踏平后归来,迎接自己的死亡。
我也永远无法听到,深藏却并不难懂的,你的真正的答案。
三
我在入睡以后,总是会在漆黑的世界里看见一些蓝色蝴蝶。
它们牵引着我,走进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清晨的森林充满鸟鸣声,黑发女孩拿着捕虫网寻找菜粉蝶。
她看见我向她走来,非常开心地向我招手。
她给我了一个玩偶。
“这缝的是我吗?真丑。不过针线活姑且不错。”
“艾伦是在夸奖我吗?嘿嘿,我可是躲在被窝里打着小灯连夜缝的。”
我给她倒苦水,心想,我才不稀罕这些小女生喜欢的玩意。
然后迅速打脸,它和我的画册一起摆在了我的窗台前。
每次父亲来你家问诊,我都会跟着去,因为镇上的其他人都是废物,要么嘲笑我是土包子,要么嘲笑我满脑子都是墙外的世界,是个整天做白日梦的异端。
直到有一天,我来找你玩时,目睹你父母被人贩子杀死,我说服你去战斗,激发了你的血脉。
之后,你便住进了我家。
为了表示我对你的谢意,以及你在我心中的特殊地位,同时为了证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我把我的围巾胡乱围在你的脖子上。它把你的脸都裹住了,但那让你看上去很温暖。
你作为女孩子看上去非常斯文,但打架比谁都厉害。我总是被你从混小子手上救下,一开始我会吼你不要再来帮忙,但久而久之,我意识到,没你的帮忙,我迟早会因自己的莽撞被人用酒瓶砸死。
我也没想到,那条围巾,你一围就围了十年。
四
说实话,在雷贝利欧的军营里度过的四年时间,说难熬也难熬,说不难熬也不难熬。
我总是会用碎片时间想起以前的事,也会想起你的声音,你的脸。
比如无事的傍晚,借着夕阳,我会自己一个人把玩吉克给我的棒球。
在抛棒球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孤独。太久没有和曾经最亲近的人见面,可以说孤独得发疯,心中的恶魔被我关押太久。
晚霞把天空烧得通红。夕阳染上了一层层漂亮的,令人眩目的色彩。
我想起了104剩下的六个人一起修铁路的旧时光。那时我们对能载人能载物,短时间就能从王都到边境的绿铁皮充满了幻想和期待。柯尼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载着它上天,阿尔敏说要载着它前往大海。
我看着远方的晚霞,它映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把你们的脸颊照得通红,似乎每一个人都在享受这短暂的时刻。
我脱口而出了一句感叹。
“你们最重要了。”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让,你脸红了?”
“莎夏,你不也一样吗?”
“啊!艾伦也......”
我看着他们,又看了看你,脸更红了,大家的脸都愈发变红,好像要和天空一起燃烧。
那会儿,我想起和阿尔敏,和你一块奔跑的场景。我要抢先在你们的最前面,阿尔敏总是在最后,你明明运动神经那样发达,却故意跑在我的身后。
我想起小小的你在晚霞下慢步奔跑的样子。
我差点当着大家的面,向你表白我自己也无法探明的心悸。
五
随后的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我要坚定自己的计划,把一切引向我所见到的未来,那个未来至少能保证你和104期其他成员的存活,
那么我们只能成为敌人。
因为你说我是你的家人,而非我所想,你就不能跟着我一起去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那次圆桌会谈,我已经想象了很多次,也确实同既定的一样,我嫌弃你是奴隶,我嫌弃阿尔敏打不过我。
露易丝说,她没把你的围巾丢掉,只是藏在了你方便找的位置。她说我看上去明明不好受,还要伤害自己深爱着和深爱着自己的人。
我倚靠在窗边,一言不发。
你们离开我更好。一个即将死去的恶魔不值得被人铭记。
耶格尔派占领了军团总部后,我把你们重新关在牢房里,去进行之后的计划,我知道你们有能力逃出来。
哪怕变成了始祖,完全能够掌控你们的生死,我也不会去妨碍你们击溃我的进程。
想阻止我发动地鸣,那就来杀死我吧。
这本自述,我想在这之后我很难有时间再去把它写完,这些文字是我在闲暇时间难得不带有仇恨色彩的碎片,那块最大的碎片则是三笠•阿克曼;
我想守护我们回不去的童年,守护无数个惬意且温暖的夕阳,
我最当宝贝死死珍藏在我那怪物般的外表恶魔般的内心里的是埋葬在仇恨与追求自由的脚步下的那些情感。
天知道我在写什么,假如你能够在我的军衣内侧口袋里发现它,那就把它当做我未收尾的遗言。